过了凌晨,七月了。
长风拉锯夜街,热气沉积在地面不散。
下车,陆启樾抢先付了车费,姜倪孜记住计价器上的数字,在微信里全款转账给他。
今晚两次了。
陆启樾点开对话框看,没点接收。
他俩加好友后,除了转账,没别的话。
姜倪孜是很难猜透的人,偶尔属于钓系,招他一下就没下文了;有时候直来直往,半点儿迂回都没有,显得纠缠她倒是别人的不对了。
陆启樾:“这么想跟我算清楚?”
姜倪孜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四处看夜景,“收着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嘴上说谢,陆启樾没看出姜倪孜有任何诚意。
在车上假寐了一会儿,姜倪孜越夜越精神。
她很久没这样在晚上散步了。
小学毕业后她去了北京,初中去川西旅行,途径过一次重庆,上一次回来是三年前闻梦姝去世,这座城市对她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自姜倪孜记事起,重庆的夜市文化已经很久远了。
进入云月巷的支路上有一所急救医院,星火疏散处,扎了一个小烧烤摊,烟熏火燎,没挂牌儿,摊前的三四张小桌上都坐满了人,老板是生面孔。
以前这个摊位是卖水果的,卖水果的老奶奶姓蓝,这个姓氏不多见,姜倪孜记了好久,老奶奶也过世很久了。
这一点物是人非的感觉在夜晚里淌开,让她心酸。
范声远远地就看见一对年轻的俊男美女,等他们走近,他嘹亮地吼了一嗓子:“陆总,来几串?”
陆启樾:“晚上吃过了。”
范声挤眉弄眼,朝陆启樾身旁看,“这谁啊?”
陆启樾看了姜倪孜一眼,她并不想说话。
他眼神警告范声,让他老人家别瞎起哄,“钟老师的邻居。”
陆启樾微仰下巴,跟姜倪孜介绍:“这是声爷。”
姜倪孜从小跟着霍林惠见了很多人,会看人脸色,也会识人。
这个烧烤摊老板,大概四十来岁,浑身烟火气,手腕上绕了几圈色泽滑润的佛珠,穿麻布衣,这个气质,不像一般人。
姜倪孜在善意满满的人面前很乖巧,“声爷你好。”
范声攥了一把烤鸭舌,烤得酥香焦脆,卖相勾人,“来小姑娘,吃着玩儿。”
姜倪孜不吃油腻的烤串,更不吃辣,但对方这么热情,她不好意思拒绝。
范声没在意这些细节,他扭头看着陆启樾,一脸笑褶子就垮了,“什么声爷范爷,看见你干爹也不叫,越大越不可爱。”
陆启樾没搭理,盯着那把鸭舌皱眉:“跟人瞎套什么近乎,人吃这个吗你就塞过来。”
范声是东北人,国字脸,吊眼,嘴上留了胡子,每次觑着小眼神就流露喜感,“怎么是你说话,你代言人吗?”
炭火在烤架里噼啪作响。
炸串香,火星子,夏天的夜晚,这俩人的对话像在讲相声,姜倪孜在一旁微笑,心情好了一些。
有一桌食客高呼:“老板,再来十个羊肉串,三瓶啤酒,还有一对鸡翅膀!”
“哎!来了!”范声转身去忙活了。
陆启樾:“走了啊,再不回去钟老师要家法伺候了。”
范声头也不抬,“滚蛋!”对着姜倪孜,他又和颜悦色地,“唉小同学我不是说你啊,有空来吃烧烤。”
姜倪孜笑笑,跟着陆启樾进了小巷。
长江滚滚,蝉密如云,小巷墙上长出了苍绿的苔藓,闻起来凉幽幽的。
头顶亮了灯,陆启樾走在小路的一侧,“范声,主业是飞行员教练,压力巨大,副业是即兴摆烧烤摊......”
起了个头儿,没人应,他一看身旁,没人了。
陆启樾回头,姜倪孜停在掉皮的老墙边。
少女头发蓬松,手臂和双腿白净纤细,正踮着脚看雨后长出的苔藓,像北方的驯鹿。
陆濛发来微信,“到了没?”
陆启樾从姜倪孜身上收回眼神,单手在屏幕上按:“嗯,把公主安全护送回去了。”
陆濛:“那就好。”
陆濛:“还有,你小子少去烦姜姜!”
陆启樾勾唇,退出对话框,拇指飞快地拨了拨,找到姜倪孜的微信。
真枪实弹的对话一句都没有,聊天记录光秃秃一片。
有影子晃眼,陆启樾抬头,姜倪孜走了过来,边走边打哈欠,眼底泛红,她过于白皙,在冷蓝的夜灯下,身上的那股破碎感又跑出来了。
陆启樾:“这是你的微信?”
姜倪孜瞥了一眼,“嗯。”
俩人已经成为微信好友两天了。
都在装。
陆启樾点了点她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