醢,来自西域的侏儒能够在刀尖上自由行走,口中喷火,倒立顶碗,激起喝彩一片。
稍顷,笨重铜钟被撤去,上来很多手持鼓瑟箜篌、琵琶排箫的伶人。
两位倡人上台作揖,一个男人年轻一些,一个女人年长一些。
武阿季笑着凑近说:“妹妹来的巧,这是河北有名的歌舞大家鲁伯,近日才编写了新的相和歌,头一次表演。”
唐曼举起袖子挡住脸:“这两位是……师徒么?”
“是夫妻。”
武阿季观察着身边人的神色,心里沾沾自喜:阿曼妹妹那个不争气的丈夫,恐怕不能让她如此快乐的欣赏歌舞吧。
今日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他打探到的消息,真是个求之不得的好机会。
戏车上,采桑女义正言辞拒绝马车上坐的男人:“使君啊!你是多么愚蠢,你有妻子,罗敷我也有丈夫!”
你怎么不明白,就算你号令天下,富有四海,我心有所属,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呀!
眼见蛮横跋扈的使君吃瘪,观者哈哈大笑,纷纷鼓掌。
尹子度看得很入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耳边笑声渐渐模糊,唐曼眼前发晕,太阳穴一阵一阵抽疼。
破败古刹中,宝相庄严,檀香缭绕,青铜铸成的佛祖结跏趺坐,殿外兵甲肃立,有隐隐哭泣声。
男人和女人面对面站立。
男人是个年轻男人,身姿挺逸,狐裘领衬得他脸越发凌厉。
女人做比丘尼打扮,头戴青色缥帽,莹白脸,秀骨清像,无悲无喜。
很奇怪,要说唐曼不认识这男人,他模糊竟长着一张和尹子度肖似的面孔。可非要说认识,男人杀气毕现,阴鸷狠戾的样子,又和尹子度大相径庭。
女人淡淡道:“这里是佛门,请你走吧,无论我曾经许过什么承诺,现在具足戒已受,我已不记得你是谁了。”
男人举起剑,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话。
女子眉心终于有了一丝颤动。
唐曼正梦得迷迷糊糊,忽然有人拍着她手道:“阿曼妹妹,今天还有一事特地要告诉你,关于你在邺城的姐姐徐宜君,我打听到了。”
台上,男讴者猝不及防被一块石头砸了脑门,清歌戛然而止。
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在庭中傻笑。
小吏站起身对仆人招手:“快,快拦住他!这是乡里的那个傻子,把他扶走!”
“听说他妻子被周府君强娶做了妾侍,从此疯了。”
“是呀,她老婆被抢走的时候,还带着个娃娃呢。”
眼下,富贵者妻妾无数,而贫户打一辈子光棍也是常有的事,好不容易讨到妻子,却被人强抢,怪不得他要疯了。
有人拊掌大笑:“像秦罗敷一般不畏强权的贤女,现在是再也找不到喽!”
里胥立刻上前打圆场:“不要紧,不要紧。”便对着两位倡人吩咐:“观众没看够呢,劳烦你们从新演一首,演女的跳河,男的自尽那一个,上次你说给我听过的。”
女讴者应承道:“诺,那便唱孔雀东南飞。”
武阿燕忙着给父亲切肉,手肘被小孩猛地撞了一下。
儿子笑脸单纯:“娘,刚才我在棚里,撞见两个人屁股连着屁股,那姐姐还说,好哥哥,饶了我吧,这是什么意思?”
武阿燕双颊臊红,放下刀具就骂他:“小子,混说什么!”
尹子度掩口发笑,吃了一口生脍鱼,其腥无比,正想告诉唐曼,却见身边两个席垫都空了。
席垫空空荡荡,无人无影,尹子度慢慢收回眼神,突然白着脸起身,往后院冲去。
这厢,武阿燕终于逮住了醉醺醺的丈夫,将儿子塞到他怀里,愤然命令:“看好,今天人多口杂,没得叫人看了笑话。”
男人对着妻子背影做了个鬼脸,拖长调子学舌:“好哥哥,饶了我吧!”
一低头,小儿子眨巴着眼看他。
父子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成一团。
尹子度绕过仓廪,歌声远离了,庖厨忙乱的吆喝也渐渐散去,耳边果然有呻//吟声。
他脑海中闪烁出两具酮体交缠着的画面,一个是春雪一样白,他永远也忘不掉。
他脚步虚浮,额头上渗出冷汗,不小心碰到哪块木板,门就霍然洞开。
“什么人!”两个人刚从娘胎里生出来一般,光溜溜赤条条,抱在一起,满目白花花的肉。
“抱歉,我是找人。”尹子度捂住眼,飞快退了出去。
马棚里灰尘很大,唐曼站在武阿季对面,呛得不停咳嗽。
她瞪大眼:“你是说,宜君被大将军夫人送给了梁骘,现在住在金凤台?”
武阿季点点头:“我托人问到的情况,确实是这样。”
仿若晴天打下一个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