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曼镇静地答:“我们说好要见面的。”
尹子度笑了一下:“她后悔了,或者她是骗你的。”
唐曼愣了片刻,矢口否认:“不可能。”
尹子度又问:“你找到了她,准备怎么办。”
“带她回平舆。”
尹子度嘲弄地笑:“继续做你的奴隶?”
“你……你!”唐曼胸口起伏不定,连说了几个你,也没有下文。
尹子度拍掉衣服上沾着的一根麦秆,这是新衣服,只有他这个傻子会这么做,为荒唐的感情,找牵强的借口,做很多傻事。
她只好转过脸愤恨道:“我从来没有把宜君当成下人对待。”
……
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如果你不相信我是这样的爱着你,不如我们一起死掉吧。
这边射覆亦玩得如火如荼,武阿季正要猜物,突然那个傻子又从一边窜出来,手扭曲成个麻花,脖子歪着,一群人笑得仰倒。
小吏急匆匆赶来:“他怎么还在这。”他大喊:“来人,把他轰出去!”
尹子度说:“是你自以为吧。”他逼近她问:“阿麋难道知道自己是看门狗吗?”
唐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怎么能把宜君比成狗!
“你带徐宜君回汝南袁氏,能让她当你舅舅的女儿?”
唐曼哑口无言,这怎么可能?
就连她这个外甥女在袁氏都要仰人鼻息,何况是她的婢……
唐曼一下子愣了,宜君不就是她的奴隶吗。
“回到汝南,靠着你对她的恩赏过日子吗?你真的觉得徐宜君是真心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们当时都是可怜人,现在你回到汝南袁氏,成了她的主人,她凭什么要和你一起回去。”
唐曼紧紧咬住嘴唇,说不出话。
尹子度冷笑:“如果找不到徐宜君,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好好活了?”
她的心理防线一点点被击溃,她开始对自己要找宜君的一切产生怀疑。
据说被豢养的动物,放归山林,会因为适应不了很快死去。
就像一朵菟丝花,幻想着生活自由而热烈,真的移栽到野外,却活不下来,机损柔肠,不堪裁翦。柔弱娇嫩的花朵一旦摘下,便枯萎衰败,昙花一现。
她习惯了依靠别人,小时候是父亲兄长和母亲,后来是宜君。
她心里很难受,却只能顾而言他:“你没有告诉我徐胜死了。”
尹子度摇摇头:“你太单纯了,你以为种几天地,就了解人世险恶?”
家仆拖着个人随意丢在外面,更有甚者朝傻子啐了一口。
“该滚哪去就滚哪去!少出来丢人现眼!”
“找你老婆去,你老婆正和周府君敦伦快活呢!”
从头到尾,傻子一直嘿嘿傻笑,偶尔麻木呆滞,此时却一下子爬起来,一拳打上仆人的脸。
那人被打得眼冒金星,瞬间暴跳如雷:“你真是活够了!我今天不把你弄死就不是人!”
有人劝他:“你悠着点,今天三老在场,还是节庆,别闹大了。”
那人冷笑:“我看他胆小的很,恐怕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尹子度笑着问:“你急着找徐宜君,不就是急着走吗,怎么,呆了这几天,已经受不了了?不过,你不是挺喜欢武阿季的吗,跟他种一辈子地,有什么不好,哦,你又放不下胭脂水粉,秀衣罗裙。”
如果不是他的笑冰冷又讽刺,唐曼简直要让以为他是真心祝福了。
她慢慢红了眼圈。
尹子度露出讥笑:“你如何确定,徐宜君和你一样期盼着新的生活?她哥哥死了,她回青州,似乎比跟你回平舆过的好些。”
我想问你的事情有很多,却说不出口。
显得我那么怨毒,那么愤恨。
嫉妒的种子落在泥土里,抽枝发芽,心怀叵测的人受到报应,整宿不能安眠。
讴者抚了抚自己喉咙,唱歌靠得是一把好嗓子。
唐曼终于忍受不了,猛地起身拽住眼前人的领子:“你闭嘴!”
尹子度向前跌了一下,又自己扶住栏杆站直。
她恼羞成怒,恨恨地盯着他的眼,两个人几乎要鼻尖挨上鼻尖。
“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你刚才既然听到了,我也就不想瞒你。我从头到尾都是想利用你帮我找徐宜君,后来我不相信你,又让武阿季帮我去找,真是明智啊,你没做成的事,他找做到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从此以后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用再多管谁的事了,你让我帮你等的人,我也没必要等了。”
她拍拍衣上灰土,佯装不屑一顾:“今天筵席散去,我们也就此别过吧。我自回去收拾东西,武阿季说他家有车,可以拜托商队带我回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