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身着红装,敲锣打鼓,浩浩荡荡走在村边小路上。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今日徐家唯一的女儿就要嫁给刘大善人的独子,人们一边感慨徐家攀上了高枝,一边伸长了脖颈看热闹。
最爱凑热闹的,是村里一个懒汉,因其实在惰懒,四十多岁还未成家。
村里人都暗自嘲笑他没个老婆孩子还爱看别人办喜事。
那懒汉两眼并用,一眼看向迎亲队伍的首端,只见最前面骑在马上的,竟是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
“嘿,这刘府少爷跟我差不多大了,还能娶小姑娘。”
懒汉喜滋滋的,从沟渠水面中看自己的倒影,自己看来只不过比他稍老一些。
倘若他再仔细瞧瞧,就会发现,迎亲队伍的最前面是两匹并驾齐驱的马。
没坐人的那匹马系着红绸,马背上立着的,是一只纸人。
原本村中邻里都在门外路旁凑热闹,大人孩子站满路边,小孩子们已经准备好等会去抢些糖果花生,离路边近的大人先瞧出端倪,赶忙告诉身边家人。
于是一伙大人带着孩子赶紧转身回屋,将门窗关紧。
胆子大些的伸出头看,胆小的在门窗缝隙里露出只眼睛瞧。
眼尖的孩子看见马上立着丧事才见得到的纸人,不由得哭嚎起来,捂了眼睛朝家人怀里钻。
徐家门前也聚了些人,徐强之前在村里人缘还不错,为人处世还算热心,最近几年徐强愈发堕落,是以从前交好的,也都渐渐疏远了。
门前这些人多是跟徐母关系近的,还有些就是来凑个热闹。
其中就有以来找孙女为由拉着孙阿婆来的孟家祖母。
今日徐氏夫妇都换上了新衣裳,徐强人逢喜事精神爽,手里拄着拐杖热情地跟四邻招呼应酬。
徐母虽穿着新衣,也未见喜色,面色苍白比起平时还不如。
门前的妇人们大都经历过出嫁,明白其中的不舍悲伤之情,她们都围在徐母身边劝她不要难过,只道女儿嫁个富贵人家,以后好享福了。
徐母心中哀怨岂是他人能明了的,她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
村子的另一边,浕水河边茅草屋内。
“我……怎么在这儿?”
孟迎儿近日都没休息好,阿凤的药效比她预想的还要好许多。
“孟姑娘可算是醒了,已经日上三竿啦。”
莫小哥坐在门前摆弄地上杂草。
“我昨晚不是跟阿凤已经在镇上了吗,怎么我在这里,这是茅草屋?”
昨夜帮阿凤出逃之事还在眼前,现在怎稀里糊涂躺在这里?
孟迎儿脑中一团浆糊。
“这就是茅草屋。”来人是傅拥。
“阿凤呢,她在镇上吗?”孟迎儿起身。
“她不在镇上。”
傅拥似乎很不愿意多说。
“那她在哪,她逃走了吗?”
孟迎儿很是焦急。
“她没逃,现在正成亲呢,孟姑娘你听外面有喜乐声呢。”
莫小哥在门外向远处指了指。
“什么?她不能嫁人!”
孟迎儿一把掀开被子,下床就跑。
“姑娘,孟姑娘,你还没穿鞋呢!”
莫小哥拿起床边的两只鞋跟在孟迎儿后头跑。
河边铺的是一层青石,阴天路面有些湿滑,孟迎儿没穿鞋,跑得又快,只顾着往前跑,没注意脚下踩中一块青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要摔了下去。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整个提起,再抬眼时已经坐在云珠背上。
孟迎儿侧头,是熟悉的气息。
“想来这种时候你也不怕被人看见了。”
身后人说道。
“不怕,见阿凤要紧。”
孟迎儿目光坚定,别人的言语再多再糟糕又能如何。
此刻我只想做我自己,见想见的人。
云珠昨夜回到故地,吃了浕水河边的嫩草,浑身充满力气,是以足下生风,踏绿而出。
“请新娘入轿!”
媒婆扶着身着火红锦袍的阿凤缓步从徐家大门走出,门旁的爆竹被点燃,瞬间噼里啪啦炸开。
围观的邻居们不久前才看见马上的纸人,这才知道徐母为何面色如此惨淡,只是他们来都来了不好直接走人,也都壮着胆子扎堆站着看。
徐氏夫妇站在门侧,徐强一只手紧紧抓着徐母的手臂,眼神狠厉。
远处的坡道上,孟迎儿和傅拥刚下马,站在白桦树林边,看着徐家门前发生的一切。
二人走的近道,想着能从坡道下来,现在看来已来不及。
一股阴风吹过,白桦树叶哗哗作响,卷起新娘的盖头,身旁的媒婆被风力的沙土迷了眼睛还未作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