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盖头已飘飘摇摇落了地。
阿凤回身看往来风的方向,坡道上,两人一高一低站在一匹枣红色马的身旁,矮的那人,身量很熟悉。
被看着的两人亦是在看着下面的新娘。
今日的阿凤,肌若凝脂,唇似朱丹,她看见了坡上的人,粲然一笑。
孟迎儿直想冲下去,将人带走。
“她不想逃,她说不能不顾她的母亲。”
傅拥看着远处,道:“她留了话给你:三年之后再见如故。”
孟迎儿只是听着并不言语,她喉头干痛,说不出话。
徐家门前,喜帕还在地上。
媒婆心中颤栗,今天这场婚礼她是都知道的,只因对方是声名在外的刘大善人,给的银钱极多,她才鼓足勇气来操持。
没成想竟出这样的事,新娘子还未入轿就当着众人露了脸,此乃大不吉。
敲锣打鼓的也都停了手下的动作,茫然立着。
“无妨!”
说话的是道长,这场冥婚成与否,关乎他赚钱大业。
他拨弄手指,凝眉卜算,故作玄虚地说:“方才那阵风是刘少爷。”
媒婆见状沉下口气,对着半空喊道:“少爷莫心急,等拜完了堂,再细看也不迟!”
说罢为新娘子重新盖上喜帕。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新娘子在媒婆搀扶下进了轿。
媒婆几句骇人听闻的话一出,四下围观的众人恍若从头顶被浇了一桶冷水。
春三月里起了一身鸡皮,面面相觑,都不做言语。
孟家祖母心惊肉跳,她扯着身旁孙阿婆的衣袖,小声说:“要不,我们回去吧,得做午饭了。”
“急什么,你几时做过午饭?不是来寻你孙女的么,你瞧见她了?”
孙阿婆翻了翻白眼,嫌弃她活这么大年纪还胆小如鼠。
“没,没看见。”
孟家祖母害怕的紧,方才一阵阴风,吹得她想起许多乡野鬼话,不由得又瑟缩了。
坡上林中
孟迎儿亲眼看着阿凤进了轿子,便转身不忍再看。
傅拥跟在身后,说:“其实徐姑娘不想你今日看她出嫁。”
“不,你不知道,我们曾经约定过,要看着对方嫁人。”
孟迎儿沉思,那年,两个女孩子天真灿烂,跟着家人一起参加村子里的喜宴。
新娘一身红妆,她们猜想喜帕下面的脸应当也是漂亮极了,就因为大人说:成为新娘子那天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美的日子。
女孩子们互相打趣,拉钩许诺以后一定要亲眼看着彼此嫁给最心仪的男子,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猪!”
“为什么是小猪?”
“小狗多惹人喜爱,变小狗岂不便宜了。”
“小猪也惹人喜欢,白白胖胖多好呀。”
“那就变成……苍蝇!”
……
忽然,一丝不易察觉的声响落入傅拥耳中,他猛地转身朝林中看去。
“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孟迎儿摇头,她沉浸在回忆里,丝毫没察觉外界的小响动。
“不好,那小孩儿还没跟来!”傅拥翻身上马,说:
“你回去吧,在外面久了回去怎么应对祖母?我得去找那孩子。”
“莫小哥不会有事吧?”
小孩儿现在估摸着也就十一二岁,比孟迎儿弟弟还要小,做事麻利又懂事。
才刚认识,孟迎儿对他却生出怜惜之情,若是家境稍好一些,这孩子也不必这样早慧。
“来的是浕水军中的人,很难说他有事没事。”傅拥眉头微皱。
“你快去找他!”
话未说完,傅拥已如乘风一般只留下背影。
浕水军是来找傅拥的,与莫小哥无关,若是因为他的缘故,让莫小哥遭遇不幸,傅拥心中不免自责。
既然如此不遗余力地想要傅拥的命,那么他也将反抗到底。
不管怎么说,作为天界战神,帮人修命簿下凡历劫还要遭人追捕,让他很是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