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这件裙子如何?”
姜如月着一身翠绿烟纱裙,下摆绣着错落有致的竹叶,见春给她梳了个垂鬟分髾髻,斜插一根碧玉芙蓉簪,芙蓉花瓣饱满圆润,栩栩如生,垂下一缕头发以红线绾着置于左胸前。
娴静又不失活泼,这时节做这样一身打扮叫看得人也觉得清爽秀丽。
“你看,我是不是看着就很会弹琴?”
姜如月冲见春微微笑。
“是啊是啊,看着就弹琴弹得很好!”
见春极为捧场,在她眼里她家小姐就是全天下最富才华最好的。
“走吧,第一天学琴不能比师父去得晚。”
要给师父留下好印象。
比平日早了一个时辰,没成想还是晚了。
亭中端坐一人正在调试琴音。
瞧这正襟危坐的模样,不是贺云天又能是谁?
越往前走,他的脸就愈发清晰。
跟在梦里一样……
别胡思乱想,你是来学琴的!
姜如月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来迟了,让师父久等……”姜如月欠了欠身,略表歉意。
“是我来早了,想提前到将琴备好。”
眼前摆着的是一把新琴,姜如月能理解,看得出他很宝贝那把“扶摇”。
“还让师父破费了,我原就有一把琴。”
见春抱着那把崭新的琴走上前,居然比贺云天准备的新琴看着还要新。
“不过,师父既然已经调试好了,我们今日就先用这把琴。”
可不能白白浪费人家的心意。
“也好。开始之前我想问——姜姑娘先前学过琴吗,学过多少?”
贺云天态度诚恳,像是做足了准备。
“约莫在五六年前,我学过一个多月,会些基础。”
“弹琴的指法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能弹最基础的曲子。”
贺云天很纳闷,能弹基础的曲子,剩下的只要肯多练习不就够了吗?
看来得调整教学方案了。
他眉头轻轻皱起的模样恰好被姜如月收入眼底。
“基础会是会,就是弹出的曲调不堪入耳……先前那位老琴师说我‘朽木不可雕’。”姜如月略显无奈。
“练习月余就能掌握指法,当是‘慧根’,怎么能是‘朽木’呢?”
贺云天的语气十分诚恳。
姜如月闻言眼睛亮了几分,笑意在她脸上绽开,她却还是不相信似的问:“我当真是‘慧根’?”
贺云天唇角微扬,轻轻点头。
“太好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姜如月的心好像灌了蜜一样甜,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认可她的琴技——虽然这人还没听过她的琴声。
该怎么形容姜如月弹出的琴曲呢?
不堪入耳,鬼哭狼嚎,呕哑嘲哳,听者落泪,闻者撕心。
江州司马听了得把琴摔了扬长而去……
此时,姜府正沉浸在这种令人伤神又伤身的乐曲中……
终于一曲终了,姜如月搓着指尖发红的玉手,睁大眼睛期待贺云天点评。
“……嗯,指法是对的,弹出了难以捉摸的意蕴。”
极为含蓄的表达,姜如月听懂了。
她自幼在父母身边耳濡目染当然知道什么样的曲子是好听的,到了自己弹的时候却怎么努力都不行。
其实她知道自己弹得不好,但她还是想要一点鼓励。
一点点就好,让她知道她没那么差劲。
“只学了一个月就能弹出曲子,只要多加练习,日后定能精进,而且你是六年前学的,时至今日还能记得如何下手,相当不错。”
贺云天的语气依然诚恳,姜如月却能听出强行安慰的意思——
学了一个月却把入门的曲子弹得比鬼哭还难听,他却说“日后定能精进”。
她说是五六年前学过,他直接说成六年前,多一年就多一点夸她记性好。
总之夸的还不是琴声。
行吧,记性好也是优点啊,姜如月宽慰自己。
不过她更能确定——这个师父没找错。
再难听都不会骂人,比那个老头儿好百倍!
休息了一会儿,贺云天提出自己先做示范,让姜如月有样学样照葫芦画瓢。
原本打算就在那把新琴做示范,这时站在一旁睁大眼睛盯了许久的清梅走了过来。
“不如小姐用自己的琴,毕竟是跟了小姐许久的,更趁手。”
姜如月一脸疑惑,她的琴自从幼时放弃学琴后除了偶尔想起来擦拭一回,就没拿出来过,何谈趁手?
可清梅站在一旁毫无退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