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盛夏已至,万事万物都懒散倦怠起来,姜如月将头发梳成垂挂髻,穿着纱衣才勉强凉快些。
整个人跟太阳底下晒过的树叶一样没精打采的,更别提练琴。
幸而早上起得早能练上一会儿,临近晌午也就偃旗息鼓。
每日见师父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姜如月趴在椅背上,拿着团扇跟见春有一搭没一搭互相扇风。
“见春,你说我不练琴的时候师父都在做什么呢?”
“贺师父也许在读书吧,贺师父文质彬彬的,一定读过很多书。”
“读书人……读书好啊……考功名……”
姜如月继续趴着,将头也埋下去。
“小姐过去不也常常读书吗?小姐也是极好极好的读书人。”
姜如月从小就喜静,不擅长那些孩童间的游戏,更不喜欢跟一大群孩子闹哄哄的挤在一起,所以没事可做就只好习字读书。
十一二岁时姜如月就写得一手好字,人们都说她不愧是姜年华的女儿,继承了他的文采风华。
再过几年,姜如月又长大几岁,读腻了诗词歌赋,转头爱上读杂书,乡野迷信情爱话本都会看一些。
当然,都是背着父母亲偷偷买来读的。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偷偷摸摸更有意思。”
“我看的都是什么啊……又不能用来做文章考功名,还是师父厉害,什么都会……”
“是啊,贺师父真的很厉害,他什么都会。弹琴一流,又会写文章,上次老爷看了他的文章也点头说好呢,老爷那么严苛的人也对他另眼相看,真是了不起。”
见春端起一碟玫瑰酥酪递给姜如月,接着道:“小姐,你说明年春闱贺师父能考取功名吗?会不会是个状元啊?”
姜如月吃了一口玫瑰酥酪,惊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的师父就是新科状元啦!”
“若是状元郎,皇上会下旨赐婚让他做驸马爷吗?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前呼后拥灯威严,八宝凤冠头上戴’。”
见春说着竟唱了出来,听得姜如月差点将嘴里的吃食喷出来。
“有一民妇拦轿喊冤!哈哈哈哈哈哈别唱了……见春哈哈哈哈……”姜如月笑了好一阵才接着说:“一则我师父他是没有‘三十二岁结发妻’,二则当今皇帝的女儿都已婚配,到哪儿去给他找个公主指婚呢?”
前几日下人将贺云天的底细都查清了呈给姜如月,确实如他所说,槐州人士,洁身自好,没有仇家,盛和三年中举,家中世代经商就只出了他这么一个举人。
刚开始姜如月还感疑惑,为何家中经商又有产业还会穷困潦倒至此,但观察一段时日她猜测也许贺云天跟家人不和,说不定是背着家人出来的。
这种事,他不说姜如月也没有细究的必要,她只要知道贺云天不是坏人,能把她教会,这就足够了。
更何况她也知道,他们没有多少相处时间,明年春闱后他就会离开吧……
“就算没有公主,就没有王公大臣的女儿吗?先前我跟着夫人小姐去参加洛安城官宦家室的聚会可是碰到了许多跟贺师父年纪差不多的贵女呢……洛安城的女子那么多,贺师父总能遇到个貌美如花,德才兼备的,凑一对才子佳人!”
贺师父那么英俊有才,是得娶个跟他相配的女子才是。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见春想象着那个画面就很美。
看她一脸花痴样,姜如月不置可否。
“贺师父如今已至弱冠,也是时候婚配了,贺师父长得白俊,穿大红婚服一定好看!”
“你想看我师父穿婚服?”姜如月问道。
“嗯!想!”见春点头如捣蒜。
“好啊,等我师父大婚之时你坐主桌。”姜如月揶揄道,面上却很认真。
“小姐说的可能当真?”
这傻丫头,说什么都信。
“不能,这得听新郎官的。”
说完姜如月忍不住捂着脸笑起来。
“小姐你取笑我!”
这才听出是在揶揄她,见春又气又想笑,担心笑出来不够生气,生生憋得脸红,终于憋不住了笑出声来,伸出手去挠姜如月的痒痒肉。
少女们爽朗的笑声为懒散的盛夏带来一些鲜活生命力,稀释了浓厚的炎热气息,偌大的府邸因为快活的人儿不再沉闷无趣。
这份生命力也感染着靠近它的人。
姜府偏院中,贺云天站在一池清泉边上。
偏院中原本是没有池子的,是姜如月看他喜欢院子里的清泉,特意命人在偏院也挖个池子,说是方便他每日出门就能看见。
他收了个很用心的徒弟。
但他此时想的不是这件事。
事情要从几日前说起……
那日课后他见了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