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句腔,虽则帮得很敷衍,但她还是有点感动。
关小栓虽然年纪小,但心思比同龄孩子要重,他并没有被糊弄过去,而是表情复杂地看着楼小禾:“你果然还是生气了。”
楼小禾一头雾水,无奈道:“……好吧,那你说说,我生什么气了?”
“还能生什么气,不就是气我不该在这里给六盛烧纸……”
关小栓的嘴唇一开一合,楼小禾却渐渐听不清他的声音,耳中忽然一阵嗡鸣,脑子里响起一道声音,是个女人,她冷着声音,说:“死便死了,不过送走个债主,夙孽果报,也算偿清了,此后再无瓜葛,落得一身轻松……”
一句话反复说了不知多少遍,不知为了说服别人,还是说服她自己。
楼小禾的手一抖,黄纸颓然落入焰火里,被火舌一点点舔作黑灰。
她猛然看向一旁的关小栓,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天色中变得模糊,但那张因病气而过分苍白的脸却有一瞬变得狰狞而清晰,像张阴森的鬼面。
暮色四合,老鸦归巢,乳鸦的鸣声戛然而止。
“彭侯。”楼小禾无意识地唤出了这个名字。
后背心覆盖上一只手,男人在她身边缓缓蹲下,“我在。”
楼小禾紊乱的心跳渐渐平复,她定睛去看旁边的关小栓,小小一个人,火光映在小脸上,微微发黄,并没有什么异样,仿佛方才那一刹不过是她的错觉。
楼小禾迟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小栓。”
关小栓看过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我……”她喉头发紧,抿了抿唇,才再度开口,“你是不是——”
粗粝的鸦鸣骤然划破空气,她下意识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模糊的虚影,片刻后,虚影渐渐清晰,显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彭侯眉眼俊丽,静静站在她对面,身边是熙熙攘攘的车马人流,来往不息。
“我们好像一开始就搞错了。”楼小禾道。
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被周遭鼎沸的街声悉数淹没。
但彭侯却听见了,他抬手,拇指在她的眉心处摩挲了一下,“错便错了,眉头皱这么紧做什么。”
楼小禾蹙紧的眉心□□燥温热的指腹轻轻碾平。
除了一副好皮囊,眼前的人几乎没一处叫她顺眼的。
比如,他那无所挂心散漫恶劣的从容,就和动辄发作的疯病一样,格外气人。
但此刻,男人的从容透过指腹的温度,一点点渗进眉心,那些担忧和惊惶竟在片刻间被驱散无踪。
“彭侯。”
她唤他,声音很轻,却像长了翅膀,穿过熙攘的人声,稳妥地飞到彭侯的耳朵里。
“嗯。”他应了一声,垂眼看她。
“你……”借着鼎沸人声的掩护,那个一直被她刻意回避的问题终于说出了口,“你的名字……”
“哎!我孩子呢?!我孩子不见了!”
……好吧,有一半说出了口。
今日不知是什么日子,街道上人群纷错如织,摩肩接踵,有人慌慌张张从身边挤过,撞得楼小禾一个趔趄,她下意识在面前人胸口撑了一把,才稳住身形,慌乱间还踩了他一脚。
“抱歉抱歉。”她尴尬道,一壁扭头去看那丢了孩子的人,开口想喊住他,这时听得一道关切的女声插进来:“你家孩子多大,小公子还是小千金,穿什么衣裳,身量多高,我们帮着找找。”
隔着拥挤的人群,她瞧不见说话的人,这声音却分外清晰,好似就在耳畔。
楼小禾心下猛地一动,脚尖一转,朝着语声的方向奋力挤去。
然后她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妆容很厚重,雪肌粉腮,唇色艳红。
她一把握住女子的手,试探唤道:“……豆豆?”
女子眉间微蹙,目光不悦地投落在楼小禾脸上。
“我是小——”
她话未完,冷不防被人在肩上粗暴推了一把,身形晃了晃,撞进一方坚硬的胸膛里。
楼小禾几乎立刻就知道是彭侯,然后发现自己又踩了他一脚……
“抱——”
道歉的话来不及出口,楼小禾眼睁睁看着一道黑影从人群中拔地而起,一声尖叫,黑影炮仗般飞了出去,穿越夜色,直飞到街旁高楼壮阔华丽的飞檐上……挂住了。
“……”
“你没事吧。”彭侯问。
这话该她问吧……楼小禾深深无语。
高高挂起的那位老兄此刻正在鬼哭狼嚎。
身边人群纷纷侧目,诧异,惊恐,警惕……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你干什么……”她顿了下,道:“对人家这样?”
“他推你。”
楼小禾被半抱在彭侯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