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月本是好心，如今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怕什么？小四在外面等着你呢。”
太后的寝宫内，一片寂静，彦言初眨着眼睛对陆明月耳语。
殿内挤满了天子的家眷，甚至那混世魔王彦璃聿都在此，偏偏这彦思行不肯进来。
陆明月偷偷用余光观察殿外的身影，黄昏已至，西斜的太阳将他的身影拉的笔直修长，那男子负手而立，有微风吹过他束发的飘带，茕茕孑立，凄冷落寞，仿佛这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半炷香后，太医从内室走了出来，面颊早已汗涔涔。
“启禀皇上，皇后，太后娘娘已经平稳，不出意外，两个时辰后便可醒过来。”
“爱卿，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这本是臣分内之事，只是……”
“只是什么？”
田斌是如今的太医院院正，太后突然晕厥，皇帝派遣了整个太医院的骨干救治，得出的结果却无一人敢上前面圣。
“只是这次不是普通头疾，而是痫症。”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说姑母患了羊癫疯？”
刘贵妃不敢相信田斌的话，再次质疑道。
“回贵妃娘娘，我们一众人在里面商讨许久，这是目前得出最可靠的结论。”
刘贵妃瘫软倒地，她的铭礼还指望姑母垂怜提拔，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皇帝眼底落寞，深知这是一个随时要人命的重疾，下一瞬，眸色清冷，俾睨着安静坐在一隅的陆明月。
“你这小丫头当时就看出这是痫症。”
皇帝用的肯定句，甚至没有给陆明月辩解的机会。
从进了这个门，她早就料到会有此刻。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她一个人身上。
“回皇上的话，小女平日在家中看书打发时间，书中曾云痫症发作者，全身僵直，咬紧牙关，严重时甚至口吐白沫，小女刚才见太后如此，便想到了书中所云。”
痫症在北朝不常见，在座的其他人只是听过，并未见过，陆明月如此确信，是因为何安的母亲，上一世她为婆婆侍疾良久，而她这位曾经的婆婆就是头疾演变成痫症的患者。
“今日母后也算得你相救，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给朕听。”
叩拜礼后，陆明月直起身板儿毫不含糊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臣女别无他求，只求圣上一事。”
“说”
“臣女想请四皇子入殿”
她骨子里是个不愿欠人情的性子，这彦思行风评不好，又三番五次以掉脑袋威胁她，但他确实帮助过自己很多次，就像刚刚伴奏。
他们认识不久，但陆明月自认为看懂了他眼底的落寞，上一世的她同样是亲情寡淡，她比任何人都懂彦思行渴望亲情的眼神。
殿内的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这里面的人谁不知道外面这主儿恨毒了太后娘娘，别说让他进来，恐怕人家此刻早已期盼太后归西。
“朕准你的要求，去叫他。”
陆明月不知这其中原委，只是得了皇帝令去外面寻彦思行。
“四皇子，皇上让你进去。”
“滚”
她是刻意绕到他前面才回话的，这才看清他扭曲的面容。
猩红布满血色的双眼，额间的青筋耸动，似乎下一瞬就会扑过来扭断她的脖子。
陆明月心里大骇，心脏快跳出喉咙，脑子此刻不争气的回想起何安对他的评价，四皇子彦思行天性怪癖，幼年嗜血，曾经活剥罪犯的人皮制成了灯笼。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壮着胆子又试了一把。
“太后娘娘害的病，恐命不久矣，不要让自己后悔。”
“多事，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这样做很伟大？”
彦思行此刻俨然一只困兽，下一瞬，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掐住了陆明月细白的脖颈。
生命再次濒临危险，陆明月眼前浮光涌动，她后悔自己做人太正直，现在面临小命不保。
彦思行刚才就站在门口，大殿里发生的一切一清二楚，他知道太后得了险病，或许刚才发病时陆明月不多管闲事，这老妖婆已经死了。
殿外，陆明月命悬一线，殿内，众人无动于衷，她再次体会到了人情冷漠，晕厥前似乎听到彦璃聿冷哼的声音。
因为挣扎她的双脚不断蹭着地板，逐渐脱力，虚弱如棉花，一阵风掀起面纱，彦思行像被刺痛般松了力气掉头离开。
“蠢货。”
彦思行走后，彦璃聿不忘过来羞辱她，陆明月冷冷的看着他，似乎对此毫不在意，随即扯了一个笑。
她嘴角有未干涸的血渍，下一瞬，对面男子表情管理失控了，低声咒骂几句，随着刚刚离开彦思行的轨迹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