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自的呢喃道:“我是在替我们头儿值班,无端生事会死的很惨的。”
虽然虞姒没在学校上过几天课,但对纪检部的头儿还算有印象:“季然?”
“季哥被国家队招走了,新头儿叫时礼。”
时礼?怎么又是他?她是被这个人绑定了吗?
冤家路窄。
手机振动的震麻感从左手传来,虞姒的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她点进微信消息框。
黎知不是荔枝:来了吗?开场词结束了,要点名了。
大礼堂安静了,虞姒感受到了。
手机再次接连振动两下,微博推送的消息,与黎知发来的新消息同时显示在微信界面。
黎知不是荔枝:进不来吗?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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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突如其来,又理所当然,虞姒并不意外。
四个人五个群,突如其来的争吵,貌合神离的队友,一切都有迹可循。
乐队解散,她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的,在此之前,其他人没有走漏一点风声,甚至没跟她商量过。
真讽刺啊。
虞姒的指甲陷进掌心里,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就能看到一道道泛着白的月牙。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周遭的空气持续抽离着,她快与这个世界失联了。
突然,一个转身跑出大礼堂。
礼堂外的世界,雾蒙蒙,湿漉漉,压顶的乌云掩住了光,鼓噪的风与迅疾的雨一股脑儿的涌来。
砂砾般的刺痛,雨水夹杂泥土的咸腥,都是真实的,其他的都像是梦境。
虞姒被卷进泡沫翻滚的浪潮深处,只能漫无目的地向前跑,直到左手被手机振动震麻。
她一向将工作与生活分的很清楚,两个手机,就是两个世界。
知道这个手机号的人很少,没有来电显示,虞姒也接通了。
她走进综合楼,按下去顶楼天台的电梯按钮,电梯屏蔽了通讯信号,上了天台才听到手机对面的声音。
这声音,噩梦般的熟悉。
虞姒将半湿的发拢在耳后,倚在天台的护栏上:“学长,有些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别爱我,没结果。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追问:“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虞姒颇为认真的想了想,缓缓开口:“你在教学楼主楼,我在艺术楼,我不接受异地恋。”
“这他妈也叫异地恋?”电话那头的声音染上几分怒气,“艺术楼就在教学楼左边,走两步就到。”
“你难道没有听过那首歌吗?”
少女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像是掺了冰碴:“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
听筒内,传来一阵忙音。
电话被挂断了,那位学长应该不会再打给她了。
“咯噔”一声,是易拉罐被踩扁的声音。
虞姒抬眸,才注意到天台上还有一个人,身影全模糊在雨水里,纯粹透彻的一片白。
世界连成一片,烟朦灰暗,他却执拗的不肯黑。
虞姒想起兰波的诗《地狱一季》。
我的生命不过是温柔的疯狂,眼里一片海,我却不肯蓝。
雨停了,失焦的世界逐渐清晰,虞姒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影。
少年身形清瘦,修长,笔直的长腿包裹在藏青色的校服长裤中,身上的白衬衫一丝不苟,最顶端的纽扣扣得紧实,黑色的领带打着繁复的温莎结。
每一个细节都过分的正式,透着不可侵犯的禁欲感。
虞姒平视他时,只能看见他脖颈处滑动的喉结,大而饱满,突出且高挺,骨骼形成一个锐利的角。
凸起处缀着的小黑痣,格外的欲。
虞姒的眉梢微微挑起,她是个喉结控,瞬间被撩起了兴趣。
漂亮的事物,谁不喜欢呢。
两道视线在半空碰撞,四目相对。
少年高眉深目,双眼皮也是深深的一道,内眼角尖锐,眼尾细弯,墨色的眼瞳敛着一川冰水,冷透得不近人情。
像月亮。
不是夏夜里杏色,明亮柔软的月亮,也不是隔着云层朦胧缱绻的月亮。
是高岭之月,悬于海面之上,裹挟着深夜的凉意,清冷凛冽的月亮。
时礼神情寡淡,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银色细丝框眼镜,为他平添了几分斯文,暗藏着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虞姒身侧,将指间燃着的半支黑色寿百年递给她。
烟酒伤喉咙,虞姒从小学习声乐,深知保护嗓子的重要性,从来不碰这些。
她的左手悬在半空,顿了顿,还是接过那半支黑色寿百年,夹在食指与中指间。
“谢谢。”虞姒脱下上身如pvc塑料般版型硬朗的红色鳄鱼纹皮质西装,反手搭在护栏上。
辛辣的烟草味穿过口腔入侵到肺部,冲撞着,肆虐着。
“咳咳——”
虞姒被呛得弓起身子,眼底闪着细碎的泪花,眼尾含着一片氤氲的红。
这种近乎自虐的放松方式,怪上瘾的,她舔嘴唇,将残留的烟雾吞咽下。
这一连串动作幅度极小,被时礼全部收于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