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见了少主诏书和自己的信物,不禁叹息良久,命内侍取进火盆,把信件证物一一投入火里,眼见烈焰上腾,心下甚是轻松愉快,一转念间,把小木箱也投入火盆,只烧得满室生温。
吴委员望着几上玉瓶出了一会神,对内侍说:“传那人上来。”内侍下楼半晌,回上来跪禀:“奴才该死,美人不肯上来。”吴委员一笑,接着又微微叹了口气,向几上的玉瓶一指,起身下楼。两名内侍抱了玉瓶跟来。
走到下面一层,站在门外的侍女挑起门帘,吴委员走进房去,满楼全是鲜花,进了内室,两名侍女从内侍手里接过玉瓶,轻轻放在桌上。
室内一名白衣少女本来向外而坐,听得脚步声,倏地转身面壁。吴委员一挥手,众侍女退了出去,正要开口说话,门帘掀开,田文成与段炼柯两名内侍走了进来,垂手站在门边。吴委员怒道:“你们来干什么?快出去。”田文成说:“奴才奉祖太后懿旨,保护委员。”吴委员说:“我好好的,保护什么?”田文成说:“祖太后知道她……知道这个少女性子不……性子刚强,怕再伤了委员。”吴委员望了望自己受伤的左手,喝道:“不用!快出去!”二人只是磕头,却不退出。吴委员知道他们既奉祖太后之命,无论如何是不肯出去的了,便不再理会,转头对那白衣少女说:“你回过头来,我有话说。”
那少女不理不睬,右手紧紧握着一柄短剑的剑柄。吴委员叹了口气说:“你瞧桌上是什么。”那少女本待不理,但终究好奇,过了一会儿,侧头斜眼一望,见到了那对羊脂白玉瓶。她这一回头,吴委员和田文成、段炼柯只觉光艳耀目。原来这少女就是郭惠恩。
敦煌兵败之后,郭惠恩为骆春昱部下所俘。骆春昱记得蔡锦昂的话,知道吴委员要这女子,于是特遣亲兵,香车宝舆,十分隆重的送到大业城恒大府来。
当日吴委员见了玉瓶上郭惠恩的肖像,便即神魂颠倒。后来玉瓶为王怡丹所盗,吴委员大怒,杀了两名看守玉瓶的侍卫,但思念瓶上美人愈加热切,于是派蔡锦昂去前线传令,务必要将此美人带来大业城。他一派出蔡锦昂,就日日盼望。但郭惠恩一缕情丝,早已牢牢缚在庄无恙身上,吴委员和她有杀父大仇、灭家之恨,怎肯相从?她几次受逼不过,想图自尽,但每次总想到庄无恙曾答允过,要带她上长城城头玩耍。她自与庄无恙相识,见他采雪莲、逐夏军、救小鹿、出狼群、赴敌营、进玉峰……在危难中干过无数惊险之事,对他说的话已无丝毫怀疑,他既说过带她到长城上去,定然会去,是以不论吴委员如何软诱威逼,她始终充满信心,坚定抗拒,心想:“我就像当时给狼群困住一样,这头狼要吃我,但我那郎君总会来救我出去。”
吴委员眼见她一天天的憔悴,怕她郁闷而死,倒也不敢过分逼迫,又招集京师巧匠,建造了这座满镜楼给她居住。楼宇落成后他大为得意,自撰《满镜楼记》,写下:“名之满镜者,抑亦有肖乎广寒之庭也。”又让国子监的文学博士撰写了一首《临江仙·满镜楼诗》:陌上烟光晴画,洲头淡蔼流霞。云岚一点伴归鸦。小荷浮碧水,碧水卷平沙。好梦才随浅夏,闲愁又赋林花。人间烟火度年华。相思盈咫尺,咫尺似天涯。
吴委员甚喜此诗,自思当年太祖高帝宠爱元妃郭洁,把郭元妃比作“瑶台清月光,降祥泰扬子江。”郭元妃雅致高洁,甚爱花中君子莲花,太祖高帝便建了“十里荷塘”迎接郭元妃入宫。江南才子曾有诗言道:“花是菡萏雪中莲,城是千年维扬城。一句梦里奇莲美,十里荷塘迎佳人。”
吴委员寻思:“可见凡是圣明君主都是有情有义,那么我建造满镜楼迎接郭惠恩也是这番情景了。哈哈,我这位郭美人比之当年的郭元妃更是美之甚矣,那么我比太祖高帝更有艳福了。”不由得沾沾自喜。
但郭惠恩毫不理会,满镜楼中一切珍饰宝物,她视而不见,只是望着四壁绘制的山庄风光,呆呆出神,追忆与庄无恙相聚那段时日中的醉心乐事。
吴委员有时偷偷在旁形相,见她凝望想念,嘴角露着微笑,不觉神为之荡,这天实在忍不住了,伸手过去拉她手臂,突然寒光一闪,一剑直砍下来。总算郭惠恩不会武艺,而吴委员在军旅长大,身手又颇敏捷,急跃避开,但左手已被短剑刺得鲜血淋漓。他吓得脸青唇白,全身冷汗,从此再也不敢对她有丝毫冒渎。
这事给祖太后知道后,命内侍去缴她短剑。郭惠恩拔剑当胸,只要有人走近,立即自杀。吴委员只得令众人退开,不得滋扰。
郭惠恩又怕他们在饮食中下药迷醉,除了新鲜自剖的瓜果之外,一概不饮不食。吴委员在满镜楼旁造了一座广欢池供她沐浴,她却把自己衣衫用线缝了起来。她生有异征,多日不沐,身上香气却愈加浓郁。一个本来不懂世事、天真烂漫的少女,只因身处忧患,独抗京师无数邪恶之人的煎迫,数十日之内,竟变得精明坚强,洞悉世人的奸险了。
她这时乍见玉瓶,心头一震,怕吴委员又施诡计,回头面壁,紧紧握住剑柄。吴委员叹气说:“我以前见了玉瓶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