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把人给苏女史带来了。”瑜花走进殿,身后还跟了个穿着浅青色襦裙的女史。
这位苏女史一脸病容、两颊消瘦,但眼中凝着几缕神采,显得整个人十分有傲骨。
“奴婢给娘娘请安。”她静静跪下,背脊挺得笔直。
柳明悟笑容和善,遣人搬了个月牙凳过来:“你刚退了热,身子不好,坐着和本宫说话吧。”
“谢娘娘。”苏女史强撑起力气,磕头谢恩。
“你说你有柏尚功私相授受的罪证,可是真的?”柳明悟轻呷了一口茶,眸色深沉。
容贵妃的心腹除了从前的于尚食外,还有位柏尚功,这人也出自柏家,算是她的族妹。而尚功局下有掌管金玉珍宝的司珍司,更有掌管度支记录的司计司,可谓大有油水可捞。
苏女史闻言狠狠点头道:“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奴婢原本在尚功局任六品司计,追查到柏尚功有私改账簿、偷给容贵妃进献银两、联通宫外等罪。”
“却不想有人背叛告密,被柏尚功得知。她便不断陷害奴婢,把奴婢直接降到九品女史,赶出了六尚。”
她语罢,从怀中抽出本账簿——
“从前奴婢怕柏尚功销毁账簿,就私下抄录了一些,请娘娘过目。”
瑜花将其递给柳明悟,和她共同览阅。
“好,真是证据确凿了。”
柳明悟把账簿重重合上,问向苏女史:“你在宫外可有亲人?那柏尚功的父亲被容贵妃提携,在去年升任了从六品,不大不小也是个官呢。”
“奴婢父母早亡,只有一个也入宫当差的妹妹。柏尚功为了欺辱奴婢,把奴婢的妹妹塞进了漱玉宫伺候容贵妃,容贵妃狠毒,寻了个由头便把奴婢的妹妹给杖毙了。”
苏女史咬牙切齿,神色恨恨:“所以奴婢不在乎什么,奴婢只想让柏尚功得到报偿!”
如此态度,正合柳明梧心意:“既然如此,本宫便派人去捉拿柏尚功了。”
瑜花听她这般说,立即退出正殿,前往宫正司。
掌管宫正司的女官是韩司正,其父乃大理寺少卿,她生性聪慧又不想困于后宅,遂决定终身不嫁,才能被宣召入宫。
大楚对待女子宽容,但也是有条件的。
或也有世族勋贵家娇惯女儿,将其一辈子养在府中,但如果遇上后来继承家业的兄弟驱赶,也只好认栽,要么迁居别院,要么入道修行。
“可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韩司正见瑜花前来,便放下笔、从一堆公文簿册中抬头。
她素来面容端肃,不苟言笑,对谁都这样。
“有人检举柏尚功私相授受、私改账簿、联通宫外等罪,这是证据,请司正您过目。”瑜花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又把账本递给她。
韩司正对柏尚功的罪行早有耳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才迟迟没动手,如今实在是惊喜。
“还请你去回禀皇后娘娘,待我初步查证,便立刻去捉拿柏尚功。”她心情舒畅,颇为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
掖庭宫。
本朝的女官制度沿用自前朝,上有司宫令、后宫通尹、女侍中等职,下有六尚二十四司,二十司下还有二十司典、二十司掌,最后又有九品女史。①
所有女官加起来足有二百余人,其中关系势力盘根错杂。
若换成寻常女官肯定瞻前顾后、投鼠忌器,但韩司正哪管那么多,她点出十来个人、手执木杖,雷厉风行地闯入尚功局。
“韩季竹,你放肆!”柏尚功自觉有容贵妃做靠山,没把宫正司放在眼中,“你得到了谁的命令,敢在我尚功局撒野?”
“我自然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
韩司正遣了五个人去将她围住,其余人则前往尚功局内搜查:“而且不光是你,便是整个尚功局内的大大小小女官,今日都逃不了排查。”
她一挥手,差手下的女史将柏尚功先押回宫正司。
“住手,我让你们住手!”
院门处,一个身着浅绯色女官服的人走进来,大呵两声。
“呦,是田尚仪啊。”韩司正扬起柳叶眉,眸色不善。
若说她最厌恶谁,贪得无厌的柏尚功只能排第二,这个绵里藏针的田尚仪才是第一。
“柏尚功毕竟是容贵妃的族妹,入宫侍奉已有五年,还是官宦人家出身。就算要带走,也得给个说法吧”田尚仪生得细眼长脸,瞧着沉静木讷,实际心眼最多。
韩司正不想和她多废话,不退半步:“我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这就是说法。”
“呸,我看你们是欺负容贵妃被禁足,就想趁虚而入。”柏尚功瞪大一双吊梢三角眼,想挣脱束缚扑上来。
田尚仪佯装劝和,温声道:“是啊,韩司正。不是我说你,这上面打架争斗,关咱们什么事啊,你何必当了人家手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