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百转间,辛容蓦然将双手搭在水丘辞脖颈上,将人拉近眼前,问道:“如此多刀痕!这是——我没解药日日毒发的日子,是不是?你怎么能做这种糊涂事。你弄成这样,是能换我不疼还是能换来解药。”
“容儿——这些早就好了。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
辛容笑道:“好,那我要听工整对仗的。”
水丘辞无奈轻笑一下,又正色说道:
五阴炽盛苦,色受想行识。(1)
做自己的主,成自己的神。
一切不自在,自我皆可破。
此处不留人,天外尚有天。
看见辛容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说道:“容儿——你背一下给我听。”
“五——嗯——”
水丘辞心中轻叹,说道:“那我换个说法。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2)暮山逢鸟入,寒水见鱼沈。与物皆无累,终年惬本心。(3)你是陛下最宠信的臣子,有事都可以商量得。”
“那当然。我回去还有要事处理,你记得按时上药,会有人送干净衣衫过来得。”
连着三日,水丘辞还是受了烙刑,还是被刺穿了指甲,还是日日挨着铁鞭。
翌日,恍惚中听见开牢门的声音,他朦朦胧胧地看见,矮桌上多了一杯酒。
辛容站在一边,忍着心中的难受。
她能争取到得,也就是这样而已。
“水丘辞,起来。饮下这杯酒,听旨——”
水丘辞猛然清醒——
为何来给他送鸩酒的是辛容,应该是太后的人才对啊。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能那样悲惨无状地死在辛容面前。
“辛大人,罪人想先领旨,再饮下这杯酒,可以吗?”
“不可以——你快点!”辛容有些着急,水丘辞伤成这样,还得回去上药呢。
水丘辞踉踉跄跄地走过去,颤抖着端起酒杯,缓缓送到唇边。
抬眼,见到辛容迫不及待的模样,他却连心痛都感觉不到了。
这一刻,她就已经勘破爱别离,彻底放下他了吗?
那——多好。
辛容看见水丘辞终于干脆地将那杯清酒一饮而尽,赶紧宣旨。
上谕“司隶校尉水丘辞,假传旨意,欺君罔上,滥杀无辜,罪无可恕——
水丘辞听着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圣旨,静静地等着五脏六腑的绞痛。
“——本该秋后枭首。念其多年来恪尽职守,准予戴罪立功。”
低头看着水丘辞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辛容冷肃地说道:“水丘辞,还不接旨。”
“臣——谢陛下隆恩,定当戴罪立功,万死不辞。”
御史中丞的府邸被收回,水丘辞在最开始的京中小院里,不管郝梦是如何拔出指甲里的竹刺,也不管她怎么缝合深入肌理的鞭痕。
就只盯着站在一旁躬身的人,听她不断地说道:“轻点,轻点——郝梦——这里是不是伤到经脉了?那——他怎么没反应?”
郝梦缠完了丝布,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我刚才把过脉了啊,我再看看。”
未几,她又说道:“脉象平稳,只是看你看傻了而已。我走啦,不必送。”
“你——水丘辞,你是不是还伤到哪里了,却不好意思跟郝梦说?”辛容见郝梦关上了门,坐在床边悄声说道。
水丘辞还盯着人不放,问道:“容儿,我没事,那杯酒——”
“你不是说你梦里还有一杯酒吗?刑也受了,酒也喝了,你梦醒了没啊?”
水丘辞笑着落下早已压在眼底的泪,紧紧抱着眼前人说道:“醒了——醒了——天意在此,不敢放手。”
“哎——你伤口要是裂了,还得麻烦郝梦,轻点抱吧。”
水丘辞稍稍放了手,问道:“陛下是如何同意,让我去万里之外寻经问道得?”
辛容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能让陛下更宽恕你,那就让陛下更讨厌穆辰,显得你不那么该杀就行啦。”
水丘辞听着辛容娓娓道来,甘拜下风。
辛容不会揣摩陛下的心思,也不懂朝堂的诡异暗斗。
只是凭着本心效忠陛下,却处处让陛下称心和畅快。
未央宫,宣室殿。
穆盛还时不时想起前几日辛容所说得话。
“陛下,臣已处死临王门下出谋划策怂恿其反叛者两百人,另根据口供名单抓捕三千余人正在审问。”
“陛下,先帝平定天下何其艰难。阳王临王众人还处心积虑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叛。若他们能像宪王那样效忠辅佐陛下安定天下,说不定前两年就能平定羌乱收复西域,说不定如今已经打败了匈奴,说不定——”
辛容加重语气,说道:“臣已经领命,去往西域以西,开疆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