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官家能向全天下宣告秦桧的栽赃陷害,他们父子的冤屈,为岳家恢复声誉,其他的民妇并无所求。”
赵眘一声叹息,说道:“朕何尝不知道岳爱卿的冤屈?全天下都知道岳爱卿是冤枉的啊!只是此事……还需要徐徐图之,但终有一日朕一定会为岳爱卿洗清冤屈的,老夫人且待朕。”赵眘又下诏恢复李孝娥楚国夫人的头衔,封巩氏为相德夫人,并授岳霖右承事郎,岳甫岳申承信郎之职,岳大娘适张宗本,授武进都头。
岳申一直低垂着头,站在哥哥岳甫身后,不想引起赵眘的注意。但赵眘早就看到了他,这时走到岳申的身边,细细打量了他几眼,开口问道:“你是岳爱卿的……?”
岳申跪下垂首禀道:“臣乃岳云次子岳申。”
赵眘皱眉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为何朕看你如此眼熟?”
岳申心知皇帝已经认出了他,此时隐瞒就是欺君,于是坦然道:“臣曾经化名洛飞,在径山和潜邸两次见过陛下。”
李孝娥和巩氏等闻此言俱惊惧。赵眘又问道:“你不是应该被拘于惠州吗?怎么来到临安的?”
岳申道:“那时秦桧已死,我想学武报国,就离开了惠州。臣私自出逃之罪,请官家处罚!”
赵眘脸色一时阴晴不定,半晌突然笑了起来:“还好是你自己承认了,要是你欺君不报,朕必重罚。朕已经听杨存中说过了,在采石之战和京口防卫中,你也有出力,还立过大功,以往之事朕就不再追究了。不过,从今往后朕希望你能以岳飞子孙之名,为国效力,尽忠报国。”
岳申慷慨道:“陛下曾允诺臣为祖父和父亲平反,陛下现在已经算是做到了。臣也会遵守和陛下的诺言,为陛下尽心竭力,力图恢复,在所不辞!”
赵眘微笑点头道:“朕还曾允诺要对你全力倚重,鼎力支持,朕也会做到的。”
岳家上下见旧罪消弭,君臣信任,皆大欢喜,纷纷磕头谢恩。赵眘又赏赐了众人诸多财物才让他们出宫。
岳家三代出得宫来,在钱湖门和未入宫的家人汇合,出临安城,向西到苏堤,跨过苏堤,就来到了栖霞岭下的岳飞新墓。两个墓冢刚垒砌好,泥土尚新,一个圆形大墓,旁边陪伴着一个圆形小墓,正是岳飞父子新的安息之地。
李孝娥带着全家子孙,恭恭敬敬地排在墓前,点香燃烛,行跪拜大礼,烧冥纸千山。李孝娥泣道:“相公,云儿,你们的冤屈官家知晓,天下知晓,虽隐忍二十年,但有幸冤情终于得雪,你们在天上也可以瞑目了。我们全家从惠州生还,二十年来虽然艰苦,但一家人齐心和睦,一切都好。只是雷儿早逝,才活了三十二年就下去陪你了。我这母亲祖母做得不好,让你的儿孙受苦了……”
李孝娥连哭带笑地说完这番话,儿孙们早已哭得满脸是泪,岳大娘和岳申上前搀扶起祖母,泣道:“祖母是全天下最好的祖母,如果没有您的照拂,现在哪能有我们这些个岳氏子孙?您是岳家的保护神,是岳家的老祖宗,我们都爱您敬您,您快别这么说了。”
李孝娥搂着孙子孙女,泪流不止。冤屈已雪,可人已逝去,终不能再复生,这迟来的平反只能让还在世的人略感欣慰,失去亲人的痛苦却是无法抹平的。好在全家人二十年来所忍受的冤屈和艰辛,终于在这一日走向终结。沉积了二十年的悲痛都随着泪水流尽,新的生活即将展开。
这时岳飞墓旁,围满了临安的百姓,他们也跟着岳家祖孙四代祭祀怀念着曾经的大宋英雄。虽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识过岳飞的战绩英姿,但他们都口口相传过岳飞尽忠报国含冤受害的故事,都曾经在心中痛骂过秦桧同情过岳飞。如今岳飞冤屈得雪,他们也欣喜异常,前来祭奠,看到岳家后人哭坟的场面,他们也跟着流泪伤心。不知谁带头喊道:“岳少保安息,老夫人保重。”众人都跟着喊起来。
李孝娥站起身鞠了一躬,众人见她有话要说,都安静了下来。李孝娥高声说道:“多谢诸位乡亲的好意。我家相公和儿子冤案得反,一赖天恩,二赖祖德,三赖民意。正是天下人的公道仁义在心,让上天终于感召怜悯,一雪陈冤。从今日起,我岳家又能挺直脊梁,堂堂正正地站立在这大宋的青天之下了!”众人欢声雷动,纷纷鼓起掌来,岳氏子孙都擦干了泪,面露喜色,相互搀扶着起来给临安百姓鞠躬致谢,一时雨过天晴,众人无不欢欣鼓舞,振奋不已。
乌云终于散去,岳申心中无比轻松,可也说不上激动,只是莫名的平静,就好像他早就知道熬过了寒冬,就一定会迎来暖春,这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呢?不久前自己又刚刚亲身经历了一场战乱,儿时渴望以军功报国,现在却对战争开始怀有恐惧。一将功成万骨枯,杨林渡口烧死淹死的金兵的嚎叫,仿佛一直在他耳边回响,让他的良心不得安宁。岳申终于知道,自己终是个善良而软弱的人,是做不了祖父父亲那样的大英雄的。而自己的所爱之人,也像是在那场战争之中化成了一阵烟,随风而散,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自己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