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一丝掩藏在眼底的,不轻易察觉的愤怒不甘。
那一幕,就这样深深烙刻在了苏抄鹤的眼中,以至于数年后,他仍无法忘怀。
苏抄鹤没有想到崔彩衣竟然会哭出来,潜意识里觉得崔彩衣应当是另有其因,却还是主导地以为她是摔疼的哭,忙走过去要扶她起来。
崔彩衣借着苏抄鹤的力勉强站起身,轻声道了句:“多谢苏郎君。”
她的话语极轻极淡,苏抄鹤也于此时听出了其他的意味。
他待崔彩衣站定后,松开了她的手,问:“是东京有勋贵要逼迫于你?”
崔彩衣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简单道:“一些杂事,有些烦琐。”
苏抄鹤听出了话中弦音:“这意思便是对方还几次找你,纠缠不休?”
崔彩衣点了点头,她并不报希望苏抄鹤能帮上她的忙,事实也真是如此。他能做的也只有道歉:“对不起,刚才的话是我太唐突了。我这人说话总是没个把门的,一时就说错了话,还请崔娘子莫在意。”
崔彩衣并不在乎苏抄鹤的道歉,几句话而已,于如今的局面更没有任何改变。
“苏郎君严重了。”崔彩衣有些疏离地说,语气轻淡,方才的那抹愤恨也隐去了。
随后她又小步走向墙角的稻草堆,苏抄鹤注意到她的脚步微有参差,看来腿脚是摔伤了。
崔彩衣扶着墙慢慢蹲下,抱腿缩坐在墙角里,然后用手揉捏着膝盖。
苏抄鹤看在眼里,心里明白她是在防备着自己,加之他方才装睡,将自己置身事外,崔彩衣会有这种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他没有再去靠近崔彩衣,自己去了另一面墙角矮身坐下,保持着和崔彩衣的距离。
到底是萍水相逢,终只是陌路之人罢了,缘分二字说得重却也轻,对于崔彩衣,苏抄鹤并不会管太多也根本不会去插手。
苏抄鹤是这般想着的。可竟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有几分异样之感,像一团乱麻,搅和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崔彩衣那副泪眼朦胧的模样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苏抄鹤裹着袍袖抱臂,翻了个身,身下躺着的稻草堆一阵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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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街私宅,小院内。
四处皆寂,不见灯火。然杀意已寂。
周清嘉缓缓松开握着剑柄的右手,消去了方才那抹浑重的杀意,原本似带着力量的右手变得松弛平和,又垂在了身侧。
莫徊山坐在石阶上看到了这一幕,胸腹内似又一阵翻腾,喉头一股腥热涌了上来,他喉结动了动,硬压了下去,然后开口道:“想拔剑?”
“杀我?”
周清嘉竟迟了片刻才回答:“我不会杀你。”
“为什么要迟疑?”
“……”
“你的剑术是我教的,真以为不过短短几年,就可以得手了吗?”
周清嘉无以反驳,她否认不了,方才莫徊山的那一番话确确实实地激起了她的杀欲。
这是人心中最根本的,无以磨灭的恶欲。
一旦发芽,便会疯狂滋生,如野林荆棘,刺得人血肉淋漓。
周清嘉不大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今夜发生的这许多事,和齐昀的对敌,莫徊山的争执,崔彩衣身入牢狱。
她伤了齐昀一剑,或许如今她手中剑上的血迹,就是勾发她内心杀欲的最大原因。
周清嘉的剑是莫徊山赠给她的,又或者说,这是王暄留下来的剑,只是自王暄弃剑遁离江湖之后,这把剑已有十年未曾出过鞘。
练剑这一桩事,周清嘉从来不曾后悔过,她甚至是感激。
今夜她握着这把剑,眨眼间了结一个人的性命,站在莫徊山身前,她亦是没有丝毫怯懦。
“周清嘉,你还没有学会如何去隐藏杀意。”莫徊山冷冷道。
“我不是你。”周清嘉对上莫徊山的眼,清明的眸子中竟含了丝毫坚毅。
莫徊山没有再说话。
周清嘉道:“莫徊山,不要再吵了,太无意义。”
莫徊山抬眼,视线扫向她。
周清嘉继续道:“你伤得很重,需要医治,不要待坐在石阶上了,我在这里尚存了一些伤药,进屋吧。”
屋内。
地板仍是灰尘一片,踩上去也可留下几个脚印。
灰朦朦的周遭,闷陈的气息充斥四周。
周清嘉寻到了屋角的一盏灯,用火折子点亮了,放在小桌上。
随后取出一只小木箱,箱中便放着一些伤药。
周清嘉挑拣出几瓶,交给莫徊山道:“这是调理内息用的药,你服了,还有这一瓶,是外用的……我去给你打水清洗伤口。”
莫徊山接过药瓶,坐在一边的草席上清理外伤,周清嘉将水盆装了水端来,放在一边,又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