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宇文氏的脸?
他们崔家不能得罪宇文氏,是以坚决不能放弃驸马的位子;但又不能容忍香火中断,过继旁支。
两难之下,必有牺牲。既然只要保留驸马之位即可,那么公主是死是活并不重要。
甚至死去的公主,会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临湖惊人的应变才能和调度才能,令他的父亲欣喜异常。坐上孤家寡人的皇帝宝座,他难免渐渐猜忌多疑,他不相信别人,他只相信自己的子女。
他正深憾子女不丰,臂膀不多之时,一直忽略的小女儿的才华让他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兴冲冲地将守护绥安城的重任,拨付给了临湖。
绥安城位于北地,离王师山高路远,距上京路远水长,两军最后一战正是胶着之时,所有人都无瑕分身,正是下手的好地点、好时机。
他毕竟名义上是临湖的丈夫,她对他,应是不设防的。
刀剑留迹,白绫有痕,溺毙可疑,最无声无息地,莫过于慢性中毒。
薛稷安觉得可笑,十二天前,当他终于在暗格中找到二十年前,临湖留下的最后一封信时;
当他今日从崔恕己的口中听到这个精心保存二十年的真相时;
他都忍不住地发笑。
世事污糟,人心难识,他最善良、纯净、无邪的临湖,就被这些晦暗,活生生得啃噬致死。
追寻了二十年的真相阿,当他透过斑驳残影碎章,一点点拼凑出事情的全貌时,他只觉得疲乏。
真的倦了。
他没有力气,再和崔恕己费什么唇舌。
留给了他此生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样也好,公平。”
后来,宇文攸多次问他,“临湖到底留了什么话?”
他总是摇头,“湖湖信中不让我说出来。抱歉了,皇帝陛下。”
他最后一次向宇文攸请辞,这些年,借着他的手和情报,他宇文攸的江山,才算是真正稳固。
故人渐稀,老迈的宇文攸怅惘。“你说,临湖,是不是在怪我这个哥哥。最后都没给我留下半句话。”
他还是苦笑,“怎么会?”
这三年,太宗皇帝陆续送走了太上皇和自己的结发妻子,人至暮年,故亲凋零,越发怀念起少时情谊。
太宗皇帝仍不罢休,“那我还能为临湖妹妹做些什么?”
薛稷安叹气,得解了皇帝的这个执念,他顺口说道:“不若让陛下的公主们,学习翰南篆,这是临湖幼时在家无聊时,研究出来的一种文字,娟秀清丽,很适合女儿家练字。”
宇文攸广袖一挥,挺胸豪言道:“不仅朕的女儿们要学,朕的孙女儿、重孙女儿都要学,还有父皇前些年给我添的这些长公主们一并要学,好让她们知道,城阳昭公主,才是一个巾帼传奇。”
城阳昭公主,当然是个传奇。聪慧如她,甚至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日渐衰弱的身体,让她渐次察觉到了不对劲。
忽然死在书案上的山雀,让她锁定了蝉墨和凝脂玉蜡。
更是追根溯源知道了崔家私矿的存在。
甚至还知道了父兄打江山,对于崔家铁器的依赖。
什么不知崔家私营铁矿,那只是站稳江山后的卸磨杀驴。
说回凝脂玉蜡,其实,那是开采铁矿的附属品。换言之,没有宇文氏暗中的冶炼资金支持,没有大规模地开采铁矿,崔恕己,想谋害自己,都没有足够的原料凝脂玉蜡。
她发现已晚,病入骨髓。
她不能揭发,因为父兄的逐鹿中原之战,正是在胶着之时,离不开崔氏这个臂膀。
她甚至还在担心,她那最最聪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莲生哥哥,知道了真相,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莲生哥哥,她真的好想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想再见他一面。
后来,他真的来了。带着她这辈子所有的心动,芝兰玉树,清俊如松站在她面前。
她很骄傲,在短暂的一生里,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喜欢。
她很忧虑,该怎么瞒天过海,尽可能延迟他知晓真相的时间。
她的兵法,她的谋略,统统是他亲授的,要想骗过他,甚至骗他几十年,不是一件易事。
她找到了宇文诸秀。宇文诸秀双手攥拳,既悲痛又费解:“临湖,你让我监督着崔家,害怕崔家再向任何人荼毒,可是在你眼中,堂兄我就是这样下作的人?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害你的凶手逍遥法外,我能容忍这种谋害过宇文氏的慢性毒药,甚至将来会继续谋害宇文氏的毒药,长长久久的存在下去而隐忍不发?”
她笑得温柔,语气却很坚持,“堂兄,你就当还我人情罢,你当时欺负莲生哥哥后,给我赔礼道歉时说过的。”
宇文诸秀瞅着她,叹气:“为什么要长长久久瞒着他,甚至要尽可能地保住崔家,让他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