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利大于弊。
既然如此,他愈发不能为世子解惑。
“梅宗主要怎样才肯帮我?只要我能办得到的定不推辞。”
不错,懂得等价交换的规则,没有天真到以为兴国侯世子的身份到哪儿都能吃得开,是个脑子清楚的孩子。但是他要的不是世子能给的,得他的父亲兴国侯才有资格应许下同等的代价。
“草民私以为世子年不过志学且是家中嫡长,令祖寄望甚大,不当被这些世俗腌臜迷了双眼乱了心神。令尊乃一家之长,世子越过父亲越俎代庖干涉后宅阴私怕是多有不便,旁人知晓了心善些的说一句孝顺,险恶些的不定说世子目无尊长视令尊如无物,届时世子当如何自处?”
“梅宗主说的我也曾思虑再三,故而心不在焉误中他人圈套算计落得被关进天牢的下场。”或许是想到了自己非但没能帮上父亲反而给他老人家添乱,神情黯然的言世子耷拉下脑袋扁着嘴呐呐低语,瞧着说不出的可怜,“我都这么惨了,梅宗主就帮帮我吧。”
好,好有趣,多招人欺负的小可怜!
“飞流叔……”
“暖暖?”
始终扮演着一个聆听者角色的飞流突然被点名不无吃惊,眨巴眨巴乌溜溜的眼睛以他这个年岁人所不应有的纯澈一心一意地注视着眼界所及处唯一值得他在意的暖暖。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飞流叔果然我见犹怜远胜劳什子世子啊。
“飞流叔明日朝食想吃什么?”
“啊?”
“暖暖突然有些馋夫子庙旁闻香楼的桃花糕了。”
“我去,等着。”
江湖第一人毫无顶尖高手的傲气,在他而言暖暖的心愿是第一要紧的,二话没有立马行动。别说桃花糕杏花糕梨花糕,就是要星星月亮他也会为他取来。
梅暖暖眉眼弯弯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心情地挥挥手再挥挥手。他的飞流叔对暖暖就是那么好,只要不与某人的禁忌相冲突,他就是飞流叔心目中最最要紧的“暖暖”。
于是乎,隔着腿粗的栏杆装可怜的兴国侯世子眼睁睁看着飞流径自走到牢门边,推门,出去,反手关上门,没入黑暗的天牢尽头……
“门,门,门没锁?”
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浅笑,这几日比邻而居习惯了梅东冥儒雅表象的言世子仿佛看到了他微笑地亮出滴血的獠牙,落在他眼中的自己是不是成了到嘴的肥肉势在必得的猎物?
“自飞流叔进天牢与我同住起就没再上过锁。我若真要走,多加几道锁也关不住。”
我?不自称草民了?
“既如此,梅宗主为何不一走了之?”
“我带着飞流叔浪迹天涯亡命江湖一点都不难,至多此生不进大梁地界又有何妨。但我带不走我身后江左盟的数万弟兄。我若抛下他们,他们就得任人宰割、家破人亡。”
“家,家破人亡?竟这般严重?”
“个中情由世子以后问了侯爷便可知晓。倒是为了从我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世子能给出什么样的价码?”
咦?
“梅宗主愿意告诉我了?”
小世子稚嫩的脸庞上显而易见的惊诧取悦了梅东冥,然而令梅东冥改变初衷的原因可不是言世子努力卖乖讨饶,相反的,脸上明晃晃写着“我很无辜快来欺负”的兴国侯世子让他忽然心生歹念——梁皇陛下全然信赖的臣子能臣干吏无非那么几个,如能借此机会让兴国侯“忙碌”起来,他这边的压力不就随之减轻很多?
只是那言豫津也被某人纳入了“对水牛有用且不得伤害”的范围内,他不得不避开飞流叔才好动手脚。
“兴国侯的家务事我本心不愿插手,免得事后侯爷怪罪。世子若是不急着追根究底,我也无须拼着被侯爷埋怨多这个嘴。”
“不不不,梅宗主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是说,我……”
“世子不妨再想想。”
“我,我,不用想不用想,我要知道。梅宗主需要我做什么尽可言明,我定竭力为你办到!”
“好,有世子这句话,梅某破个例,给你记次帐,待日后向世子讨要这个人情便是。”
债这就欠下了?
这些日子以来心心念念的谜团即将掀开它神秘的面纱,事到临头言世子忽而生出虚无的不真实感,幸福来得未免太过容易,他不禁疑神疑鬼起来。
“望梅宗主届时手下留情。”
“世子信不过草民?”梅东冥故作不悦地挑眉薄怒,“信不过不说也罢,省的世子杯弓蛇影听过反悔。”
“梅宗主,梅宗主,梅宗主……”见梅东冥作势返身坐回牢里的石床上眼看着不搭理他,言世子顿时慌了神急切地试图留住梅东冥,方才的犹豫立时三刻被他抛诸脑后,“梅宗主莫要误会,我绝无反悔的意思。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言宽保证,但有所需无不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