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洗完澡后靠在半截枯树上晒头发。
粗壮的胡杨树被拦腰折断,枯死在了这片戈壁滩上。
深黑色的树皮干卷起来,皲裂下的满目疮痍,彰示着历史风霜的遗迹。沈西靠在树上,露出白皙细嫩的皮肤,她的头发又多又顺,水滴顺着发丝滴在干枯的树皮上,久旱甘霖,颇具风情。
桑南端着水又浇了一遍才种的树,听见沈西在喊。
“哎呀糟糕,头发卷在了树干里了——”
桑南跑过去,卷起的树皮树杈像迟暮老人那双干瘪粗糙的大手,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每一个裂口都纠缠着发丝。
“别动。”桑南站在她身后为她取头发。
太阳下的阴影里,人的身躯格外高大。
桑南抬胳膊圈着沈西,沈西的脸整个埋在了他胸前,背后看去像是拥抱在一起。沈西在桑南怀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沉木的味道,似有若无,逐渐沉沦,沈西忍不住往前深究香味,鼻尖碰到了他的身体,桑南全身肌肉遽然紧绷,沈西清晰地听到了他胸腔内“咚、咚、咚”地心跳声。
沈西忽然想到了谢安那句话:我们桑南叔叔可是个宝藏男人,不晓得以后会便宜谁。一时玩心大起,想逗逗他,沈西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胸口,笑嘻嘻说:“阿南叔叔你好高哦,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桑南声音有点底哑,“别动,扯掉头发了。”
沈西不依不饶,“阿南叔叔,你有一米九吧。”
桑南:“没有,一米八六。”
沈西继续问:“阿南叔叔,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桑南一低头,看着她的头顶满眼困惑。
“就是你都30岁了哎,还没有找女朋友吗?”
“没有。”
“那……那有没有遇到有好感的?”
“没有。”
沈西一想,也是,这么荒凉的地方哪有女人。
想起桑南迄今为止提起过的女性,
沈西问:“那位梅朵是你的什么人?”
“朋友。”
沈西在他怀里悠悠地问:“什么朋友?”
桑南又疑惑了,如实道:“一起长大。”
似有凉风吹过,沈西笑道:“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
这句桑南听懂了,回道:“她结婚了。”
沈西又回到原点,问:“那你喜欢梅朵吗?”
沈西想,毕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
桑南听罢哑然失笑,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也有人在他旁边这样一遍一遍问差不多的问题,那时候桑南还小,不明白袈措为什么不会厌烦,总是抱着她一遍一遍给她回答,桑南脱口便说:“你怎么和你妈妈一样。”
沈西大惊,“你不会喜欢我妈吧?”
桑南:“……”
“好了。”桑南再没理她,把头发捋出来,手指插着发根给她轻轻顺了顺,按了按头皮。
虽然他动作已经很轻了,但树干上还是留了好多断发。
沈西没什么感觉,女孩子的头发,一向掉的悄无声息,只有暴露了发际线或者担忧发量的时候才会倍感心痛,沈西现在还没这种烦恼。
沈西刨了两下头发,真的感受到了微风拂面,太阳西下,水彩泼墨般的晚霞格外低沉艳异,沈西迎着风向,滋叹道:“天气真好,这股凉风真舒服,安安他们也快回来了吧。”
桑南弯腰抓起脚下的一把沙子,从手里簌簌漏下。
看着风中的细沙,笃定道:“沙尘暴要刮过来了。”
“阿南叔叔你怎么知道?”
“风里有沙尘暴的味道。”
沈西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闻到,只是捂着头往住的地方走,“那我要去把头发包起来,不然今天白洗了。”
看着沈西哒哒跑远,桑南回头,只见有几缕亮黑的发丝还钩在树干上,像远处的五色风马旗一样,被风吹得欢快。
—
果然,沙尘暴比谢安他们来的更快。
沈西包紧了头发窝在房间里炖糖水。
浑天暗地的沙尘,来得快走的也快。
风快停的时候,天也快黑了。
谢安和秋深带着春分风尘仆仆地过来了。
“这么大的风,我以为你们住在基地,要明天才能回来。”
谢安神情略显敷衍,说:“那边住不习惯。”
沈西没注意,舀着糖水说:“安安,我给你装一碗。”
谢安摆手,“谢谢我西宝,我现在还不想喝,要不盛给春分吧。”
春分站在一边疯狂点头,说:“嗯嗯嗯,谢谢妈妈~”
谢安羞恼,沈西这才觉得他们这“一家三口”氛围不对啊,而且春分怎么敢当着谢安的面喊妈妈了,看来这半天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沈西碰了碰谢安胳膊,坏笑道:“看来是有情饮水饱呀。”
谢安莫名红了脸,“没有的事,说正事,我找南叔有事。”
秋深见状,主动拉着春分避开:“我去扫睡觉的床铺。”
谢安带来了昝院长和她导师的消息。林老教授收到桑南画的复原图后无比震撼,她力排众议,告诉老院长这样的人不该被埋没在这种人迹罕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