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之所见深刻,有些地方竟与贺明不谋而合。”
我笑言:“不知是哪位高士,我若有幸,也与之讨教一番。”
他看起来有些意外,眉目间系上疑色,犹豫片刻,转而向我说起了如今望南袁氏的情形。
更是提到,他袁昶能有今日建业,切不可无两人襄助——一人乃姜氏的长公子姜元,骁勇善战,将帅之才也。
另一人,是如今望南颇有名声的玉川先生,崔毓,字贺明。
“那日问起贺明,昶若想筑黄金台,何处有贤才?他对我说,若我可不拘一格,或能求得一王佐之才。”
袁昶微笑,轻振长袖,深深作了一揖。
“是贺明劝我谒你相谈。昶与濯之会面几日,果真如沐玉屑,茅塞顿开。今后怕也多要仰仗濯之了。”
“是长公子抬爱,不过蒙您不弃。”
他颇为好奇地打听,我是否当真不认得崔毓。我笑着摇头,只道故人久未见,一时没有想起罢了。
我记忆中的,是从前陪我笑闹的崔二郎,是一夜失路的罪臣子。
经年匆匆,他是袁氏奉为座上宾的玉川先生,是袁昶口中需要倚仗的贺明。
五年后再听到他的名字,到底今非昨昔。
此行冬时,我们一行抵望南袁氏之地已是月后。
我掀开一侧的车帘,望着马车外絮雪翩飞,寒树影移,尽是相错变换之景。
袁昶也顺着那窗空隙向外看去,指尖一指,向我示意。
“濯之,有故人来见。”
马车吱吱嘎嘎地停下。
我走下车去,在无人看见的广袖下攥紧了手。
只一眼,我就将他认出。
崔毓着了大氅,望着我,静静地站在纷扬的冬雪中。万千银花落在他的肩头,又徐徐飘散下来,轻盈归地。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不急不缓,一如往昔。
“豫川崔毓,字贺明。濯之,好久不见。”
我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想看尽这些年来,他身上披挂着的雪。
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碎雪覆上,再消融,再覆上。
许久,我终是轻声应道。
“贺明,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