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被戏耍,四人恼羞成怒,暴喝着扑了上去,少年倒是没再怕的,在四人间辗转腾挪。
四人合力将他围住,竟然一时也拿他不得。
碧衣芳云站在窗口像看戏一般,不住喝赞。
正打得关键时候,其中一个孩子起了歹心,抄起身旁摊位上竖立的扁担。
世棠一见,顺着窗口把荷叶糕用力往那人脸上丢去,果断命中!那人先是蒙了土,这会又被糕点糊一脸,正黏糊糊的往下掉。
芳云心眼多,不等对方反应过来,高喝一声,“小孩子打得什么架,还不快家去!”
四人不甘心地对望,有心找世棠麻烦,又看她们穿着不俗,怕错惹了人。两旁商贩起初还看得欢,见几人越打越起劲,生意都被搅和了,不由得齐声呵斥着来驱赶他们。
四人俨然已成过街老鼠之势,只能恨恨地丢下少年,骂骂咧咧的走了。
世棠出了点心铺,朝那少年走去。
那少年破衣烂衫浑身上下没一块干净的地方,还稍带了几处新鲜的血迹。
碧衣拽着世棠,不想她靠近,可哪拽得住,只好紧紧贴在世棠身边。少年原本破旧的衣衫因着被厮扯,露出胸口瘦骨棱棱的一片。
世棠慢慢德朝他走过去,站在一步开外处,冲少年伸出手,露出大拇指,“一对四啊,我敬你是条汉子!”
少年没有任何表情,脏污的面孔被杂乱油污的头发遮住,只露出两只乌漆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世棠。
“这么看我可是狼心狗肺哦,”世棠指着掉到地上的荷叶糕,“这个,我丢的。你,我救的。”
少年依旧不说话。世棠让碧衣再买一份糕,连同一两银子递给他,“别冲我瞪眼了,吃饱了等着挨揍吧。估计那几个还得回来找你。”
世棠看着夕阳西沉,天色将暗下来,恐在外待久了府里人来寻。于是便不再理会少年,带着碧衣、芳云上了马车。
贺府位于宫城西南方的景福坊,当年先皇念及贺氏一门开国有功,钦赐内城宅邸一座,距离宣德门只数街之隔。
马车行了大约有一刻功夫便到了侯府门外,世棠扶着碧衣步下马车,交代了几句如何安置带回的东西后,就要迈上石阶。
那精瘦少年从车后绕到马车前方。
碧衣压低了声音,同世棠道,“一直跟在后头。”
世棠转身望那少年,轻声问道,“可是银两不够?”少年没反应。
世棠又问,“那是找不到路了?”少年仍没言语。
世棠叹口气,是个哑巴吗。她抬了抬手,“我到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世棠正要提起裙裾踩上石阶。
“你敢不敢留我?”
世棠转过头,原来不是哑巴。
她慢慢走至少年面前,近距离打量他。野草般的乱发半遮半掩着瘦削的脸,她轻轻拨开他的发,一双凌冽又倔强的眼睛露了出来。
芳云道,“你这小鬼倒是精的很,”她指着侯府大门的匾额,“可是瞧见了这些才想留下呀?”
暮色之下,但见贺府屋宇绵延,飞檐翘角难掩气势恢宏。
“你敢不敢留我?”少年只是死死盯着世棠,又问了一次。
世棠微微一笑,迎着少年坚毅的目光,玩味地问道,“收留你,你能做什么呢?”
少年说,“你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世棠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对他道,“叫两声来听听。”
少年一时愣在原地。他要找一个容身的地方,知道她若进了这扇门将再无见面的机会。情急之下开了口,急迫中又带着对自己无能的愤怒,面孔因此微微涨红。
他没想到明珠般好看的女郎,竟让他学狗叫?
她眼神清冽,嘴角却像噙着刀,似算准了他会犹豫,眼神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狡黠。
少年几乎是在瞬间读懂了这种拒绝,他不再犹豫,“汪汪!汪汪!”
碧衣他们已被少年的行径怔住,芳云率先笑出声来。
世棠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石阶,头也不回地道,“洗干净了给他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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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棠去御街时,启焱正快马赶回府中,下了马甩手把马鞭扔给了贺春,自己迈步朝世安苑去。
先前贺春说贺启安在时,启焱便知,又是这位大哥按捺不住了。
他自是不能不去,去慢了都不成,还会被加参一本。原因无它,大哥是谁?那是父亲眼中的红人,而他贺启焱,区区不肖子孙是也。
“父亲说的极是,儿也认为可行。”启焱过了拐角踏上厅堂前的回廊,就听见庶长兄正同父亲边说边笑,启焱暗自撇嘴。
门口侍女见六爷到了,行了礼,打起门帘。
启焱抬脚进了厅堂,房内声音也随之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