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应付过去,就听吱呀一声轻响。门被人推开,寒风打着旋,裹着雪花飘进来。
“行了,陆姑娘,你还当自个是在府里做小姐那会儿,如今可是大不一样了。”穿着狐皮褂子的女人摇着腰肢走进来,“你还是乖乖喝进去,不然身子怎么能好。”
这是云月楼的秋妈妈,陆枝雪还在府中做小姐时,见过她两次。
她伸手接过灵香手中的碗,说着就要亲自喂陆枝雪服下。
清苦的药香钻进鼻尖,陆枝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人推开,连带着她手中的汤药也撒出来大半。
“好啊,长了本事了,知道这些东西花多少钱才能熬出来这么一碗吗?不识抬举的东西,难怪一家死的只剩一个。”一把钳住陆枝雪的下巴,一股脑将剩下的药灌进去。
陆枝雪被呛了一口,脸色通红,鬓角也冒出些汗来。
秋妈妈一边灌还一边说道:“如今到了年底,好日子不多。正巧腊月十六是咱们护国大将军成亲的日子,我瞧着不错,就将姑娘的好日子定下了,也是腊月十六。”
“掰着指头数也没剩几天,过了今日,姑娘就挪到云月楼里住吧。灵香,你记住了,这药是调理姑娘身子的,可千万要看着她一顿不落的喝下去,听清楚了吗?”
“是。”
藏在棉被下的手攥的发白,等云月楼的秋妈妈离开,陆枝雪捂着嘴唇干呕起来。
腊月十六……
当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姑娘、姑娘您没事吧?”灵香被吓坏了,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急忙俯下身子给陆枝雪顺气。
腊月十八哪里是什么好日子,不过是成心折辱她罢了。
陆枝雪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后,兀得呕出口乌血,晕了过去。
浑浑噩噩间,她似乎瞧见了一个人,只是眼前如同蒙了白雾一般,看不真切。
*
转眼就到了腊月十六,这天天不亮,街上吹打的声音已然喧天。
只是这吹打声不是从康平侯府传出来的,而是云月楼。
那秋妈妈不知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借着陆枝雪前右相独女、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设了场晚宴。
就单说这入场费,就要一百两,若是想要和陆枝雪见上一面,或是说上几句话,那就得看身上带的钱够不够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慕名前来,想要一睹芳颜。
阵仗之大,叫人差点忘了今日还是护国大将军娶妻的日子。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一直闹到到晚间,各家灯笼都亮起来,黄橙橙连成一片。
云月楼雅间,对窗端坐着一位女子。
屋里暖香阵阵,明明是寒冬腊月,屋里却温暖如春,那女子也与街上穿着厚袄的行人不同。
她只穿了件素色衣裙,头发并非是常见的勾栏瓦舍样式,而是她平日里爱梳的样式。
站在她身后的秋妈妈捧着衣服,再次不厌其烦的提醒道:“尽快将衣服换了吧,听听下面多热闹。”
她原还想着,和护国大将军的婚期放在一起,怕是没什么达官显贵过来,不想竟有那么多人。秋妈妈心里美,脸上也笑得灿烂,毕竟,谁和银子过不去呢。
特别是宫里那位,再朝陆枝雪看过去时,眼里便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我不想穿。”
“诶哟,这怎么能行。”秋妈妈脸上闪过惊讶,她几步走过去,“这人靠衣装马靠鞍,虽说姑娘你生的好看,可你身上这一身白色长裙,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时丧服呢。”
陆枝雪扯了扯嘴角,烛火跳动,她朱唇轻起,“我初丧父,孝期未满,妈妈真是好眼力。”
秋妈妈闻言几乎白了脸,她平日里打骂姑娘们惯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若是冒犯了贵客,你我都是要倒霉的!”话落,她扬声喊了一嗓子,便冲进来几个粗使婆子进来。
不消片刻,陆枝雪就被按着换了衣裳。
脸颊火辣辣的,陆枝雪侧头,“妈妈打伤了我的脸,贵客要是问起来,我可要仔细说的。”
内里是描金百蝶长裙,淡粉色的纱裙媚而不俗,腰间只用一根细绳松松垮垮系着。长裙外面罩了件白色轻纱羽衣,更衬得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羊脂玉簪斜插在脑后,一半披散在肩头,原本端庄的发髻只剩下妩媚。莹白圆润的耳垂上,绿的滴水的翡翠耳环,随着女子的动作轻轻摇晃。
烛火摇曳,楼下是丝竹声与击鼓声交替响起。
一声鼓代表一百两银子,陆枝雪数不清听到了多少下,只知道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丝竹奏乐之声。
鼓声沉闷,每一下都砸在她的心尖上。
她缓缓抬头,看着秋妈妈重新扬起满意的笑脸,朱唇轻起,“妈妈打伤了我的脸,若是贵客问起来,妈妈可要仔细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