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散了,何修临兄妹跟着秦尧进了条无人的巷子。
“何修临,我父亲费了多大力气,才让你做上这个刑司主事,而不必和那些酸儒一样从翰林院的庶吉士做起,你可清楚?”秦尧抱着手臂,垂眸看他。
何修临因胸口还在疼痛,不得不佝偻着。
“修临知道,何家能有如今,修临能有今日,都是秦尚书慷慨相助,日后必当为秦尚书效犬马之劳。”
“哼,你知道便好,收起你那副穷酸样,日后在京城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少给我们家惹事。”
何修临何尝不知,纵使他言行不当,但这秦大公子自己本就想给那小公子些教训,最后反倒自己吃了瘪,现在却全来责怪他,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但人在屋檐下,纵然心中有气,但还是应下了。
“只是不知,这谢公子到底是何人?”他方才只听到他们唤她谢家小五,想必在家中行五。
秦尧冷哼:“谢公子,呵,她是谢桢的孙女,谢皇后的侄女。”后半句说的咬牙切齿,若是他姑姑还在,如今嚣张跋扈,横行京城的就该是他秦尧,哪能轮到谢氏一族,那谢皇后当年在景王府也不过是个侧妃。
何修临哪能不知谢桢是谁,一边犹叹方才惊险,一边惊异:“她竟是个女子!”
秦尧瞥了他一眼,如看蠢物。
秦尧走后,何修玉拽了拽他,她是乡野出身,托哥哥的造化才能进京城做个闺阁小姐,若是能在京城中嫁得个好夫婿,不仅与自己有益,还能帮衬哥哥,不必一直被秦家瞧不上,只是没想到,到底还是让哥哥难堪了。
另一边,谢明瑛和清音出了门往广秀云阁去,瞧着同路走在前头不远处的林晏,忽发觉他还没说新的字帖什么时候,怎么给她呢,她心里盘算着就这么跟一路,看他打算何时同她说。
走到广秀云阁前,眼见他即将拐入的街巷口,谢明瑛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他。
林晏远远地站在街角处,听见她叫他侯爷,便站在原地举目望她。
他这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谢明瑛也不好过分靠近,只在广秀云阁的这一头,与他隔着夹道,便说:“侯爷莫要见怪,今日是一时兴起,问清然姐姐借了些字帖画作来赏玩,如今暮春帖在我手上损坏,怕是不好和清然姐姐交代。”
清音狐疑,不就只有一幅暮春帖吗,哪来一些?况且即便损了,按姐姐的性子,最多只会责怪他,怎么会和谢明瑛计较。
那边林晏眼中微有疑惑,不知她想说什么。
谢明瑛不知道他听见没有,继续道:“还望侯爷给个日子,我亲自.....着人来取,便不要麻烦清然姐姐了。”
写字容易,佳作少有,不然这世间许多名作也不会有价无市了。
再写一幅容易,要写出原帖的意境便要有当时的心境,这暮春早过了,再写一幅一模一样的怕是很难了。
那王从之当时也只当是哄孩子,并不计较什么意境,只想把这稀泥和匀称了。
徐徐夏日之风从街口吹过,谢明瑛似乎听到他说了什么,随即便被风和来往的行人带走了。
听不真切,她扯着嗓子又问了句。
清音实是忍不住了,大喊着:“你们要说话便说话,隔条街做什么,又不是沿街叫卖的货郎子。”
谢明瑛立即瞪他一眼,余光里,街巷口那人动了动,穿过人流,朝她走了过来。
林晏及至他们跟前,一步之遥,一如既往地沉静悠淡。
“林某明日会让书童送到谢府,谢小姐不必着人多跑一趟。”
谢明瑛旋即道:“明日?”
不需要多斟酌几日再动笔吗?
林晏不语。
“明日......更好,既如此,明日正好无事,我来取便是。”
望着他消失在街巷口,谢明瑛遂告别了清音。
“不是要换衣服吗?”清音问道。
“不换了,回家再换。”谢明瑛摆摆手,头也不回。
“你又没听我的曲子!”
“下回下回。”
“云阁修葺好了,你也没看!”
谢明瑛脚步一顿,回身略略扫过,莲珍坊外头修葺得差不多了,坊中还进出着工匠,为了不耽误生意,有领着客人往已经修缮好的广秀云阁中去的。
“嗯,修得甚好。”
“......”
回到府中,谢明瑛便叫来了晴霜。
“你去找人打听打听这新上任的刑司主事。”
晴霜:“姑娘昨日便吩咐过了,怎又提起,是觉着这位大人哪里不妥?”
谢明瑛便将今日之事说了,不过倒不是因为今日他开罪她,而是秦尧来之前,她听到何修玉在何修临耳边嘟囔了一句“找秦哥哥......”
一开始,她以为她说的是“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