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冷柜、分类好货品窗外已是天光大亮,苏目将几箱保质期较短的鲜货让褚家夫妇先行带走,挥别了二老然后耷拉着眼一头栽进柔软的被窝里,陷入了又深又沉的睡眠。
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肌无力与晕眩感占据了苏目全部的感官,她有些飘飘然,苏目能清晰的感知到这副躯体已陷入漫长的沉睡,而她的灵魂却在这副躯体里无比的清醒。她“看见”了贯连着周身的穴位脉络,“看见”了二百零六块骨头连做成骨架,“看见”了鲜红的血液潺潺流动…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现下的处境并不寻常,可没有一例Sanns患者向世界公开“他”身处罹难的感受,也没有一例Sanns患者向世界分享“他”成功抗争的经过,她无从参考她身处病发的哪一个阶段此后又是哪般走向,巨大的恐慌像一双无情的手紧紧的捏住了她的心脏,她剧烈的喘息着又妄图平复呼吸夺回这场战役的主导权。你来我往几个来回间,眼前蓦得闪过一抹漆黑,而后似丹青水墨般泼的晕染,在瞬间失去了全部意识。
几乎同一时间,有上千百万个同苏目一般失去意识力与行动力的民众,他们散落在天南海北世界各地,身处在不同时差的国家、就职在不同的岗位,昏厥在每个不同的瞬间,接连不断的意外与事故在持续发生…
位于西半球的某国,环城而绕的双层观光巴士上,约翰逊?威尔一如往常的与上车的游客礼貌而绅士的问好,阳光明媚似为这古老的城镇洒下一抹金黄,古旧的许愿池旁围着群金发碧眼的孩童,嬉闹着泼洒水花。就在昨日,巴士公司为威尔颁发了属于他个人荣誉的奖章,授予了他三千五百刀的优秀奖励,威尔带着昨日延续的大好心情坐上了巴士驾驶主座。
巴士缓缓启动,广场的上空忽的飞起千百白鸽,在那欢腾而雀跃的爽朗笑声中不合时宜的参杂着一声细长而尖锐惊恐的尖叫。在红停绿行的十字交汇路口,那不知何时昏倒在驾驶舱的威尔甚至来不及松开油门,脚下失了人为控制的力道,本因停在白实线前静待绿灯的红白巴士像脱了缰的野马,飞速的撞向左前方川流不息的车潮,“轰”的一声巨响,数辆轿车被碾压式的撞击,鲜血从挤压到变形的车缝中缓缓流出,浓烟滚滚火光万丈…无数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有人惊惧的向后退去,有人勇敢的奔往救助,也有人踌躇不前,亦或漠然离去。
波光粼粼水天碧蓝一色的黄金海岛,乳白的浪花拍打着白沙海岸,海鸟伏底飞行偶尔从游客高举的手中衔走一块碱水面包。
“裳,你今天来的好晚!”
换上防磨服,坐在遮阳伞下仔仔细细的涂抹着防晒泥的何裳闻言抬起了头,笑着冲着那在海面驰骋的褐发蓝眼的加州男生挥了挥手。
今天的风浪好似格外的大,何裳在岸上拉筋开骨做冲浪前的热身运动。
“Susan教授又拖堂了?” Tom顺着白浪冲上了海岸,甩了甩被海水浸湿的发,来到女孩身后坐下,他们同是一所高校的学生,新生入学那年是Tom为何裳引路,相貌同样出挑的二人在你来我往的接触中互生好感,已然是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美好秘密。
何裳无奈的点头,“那辆二手皮卡被我开的咯咯作响,也超不过八十迈的时速。”她转过头去环视着波光海面好是一会,发出了疑问“周达、阿离他们呢?”
“喏”Tom挑着下巴,往上空一指,“打赌输了,组团玩海上跳伞去了。” 何裳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有一团乌麻麻的黑影,自高空平直的坠下身后的降落伞却迟迟没有打开,蔚蓝的海面激起一朵水花,好是半晌没有反映…
何裳与Tom不由自觉的对上一眼,瞧见了彼此眼中显见的震惊,不约而同的起身飞一般的向海上项目的售卖区跑去,这一片海域的深海区常有鲨鱼出没袭击落单人类,洲政府费了大劲网了片防鲨网这片沙滩的人流才堪堪有所回升。若是真真落进了深海区,怕是九死难有一生。
总之这一日的各国各地,发生了远超往前五年的世界范围伤亡事件的总和,悲剧还在发生,数据仍在攀升。与此同时,众多因昏厥高热等症状送进医院的患者不计其数,在急诊室与等候厅前排起了如龙长队,不断有患者在等待过程中沒去生息,哭啼与谩骂响彻整个大厅。轮休的医生护士在院方紧急电话的催促下正匆匆赶来,兵荒马乱人心惶惶,人们又一次学着像数十年前一样,穿上防护服佩戴医疗口罩配备消毒液,妄图以此来阻绝未知病毒与感染之间关联。他们惴惴不安却又因妻儿丈夫父母迟不能走耳畔不时传来其他患者不治身亡的噩耗,心慌又焦灼…
这真是冰火难相容,一面是如狂风席卷之势无情碾压触之所及的一切,一面是如脉脉春风潺潺流水温润般滋养着残桓断壁下尚存的一线生机。苏目便是在这样难耐的处境中清醒来的,但当感官意识完全回归的那一瞬,她宁愿此刻还昏睡着。
能确定的是皮下有多处骨断、骨裂,吸进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夹带着剧烈的痛意像肺部漏了个洞,内腹、经络、背骨、腿骨…几乎都有无可逆转的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