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过日子，距离一百八十二天之期只剩下半个月，根本来不及等到下一次新月出现。
历淮知也知道这点，嘴边噙着捉摸不定的笑，“人心难测，有时非天意可夺也。”
叶析瞳孔微缩，见历淮知并无说下去的意思，转而道：“你既然能和师父互换身体，为什么不一直互换下去？”
他别有深意望了望叶析面部的柔和线条，“有些力量非你我能控制。”
但正因为见过这股力量的玄妙之处，他才会相信苍龙七宿的存在——流传千年，掌控天下的力量。
叶析凝视着他的眼睛，“可你和历城说，你想控制苍龙七宿的力量。”
历淮知点头，“我的确是和历城这样说的。”
“与其去期盼一个传说的力量，为什么不试着这种近在咫尺的力量？你和师父交换不止一次，可以从一开始就试着控制这股力量留在现代世界。”
历淮知嗤笑，“天地玄妙，我已得以一窥。你们的身份尚且不足以让你们自由，我为何要自我桎梏，深陷那牢笼之中？况且，天地玄妙赐予我的，我想要的，只有这里才能拥有。”
他微抬下巴，振臂面向辽阔天地，慨然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我欲与鲲鹏共游万里也，蜩与学鸠安可知！”
被叶影所刺中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胸中气息受他激荡言语牵引起伏不定，他缓了缓，朝着叶影道：“天地逆旅，万古同尘，不可在微末之中虚度。我既知大势，张良先生日后为肱骨能臣，我只会附之而起减少阻力，不会伤害到他，你大可放心。”
她与张良的事他看得清楚，要不然他也不会找上张良让他传话。
可是历史记载并无你的名字，胜利者是刘邦。
叶影想问出口，她的刺杀没有任何阻碍更说明这点。秩序的手此刻又紧紧掐住她的脖子，让她说不出话来。
历淮知了然她的想法，“书上记载的就一定会成为事实吗？小影，你不信命，我也不信。既有幸让我窥得天地玄妙，我为何就不能改上一改？”
受制于那个不能算是人的秩序，就算叶影大肆叫嚣也没用，说不定祂正在虚空偷着乐，恨不得有穿越者硬来，给他们上一堂课再判死刑，让他们死得明明白白，来昭显祂的仁慈宽厚。
缓过气息，叶影心情复杂，不知该对他的野心抱负作何感想，余了，唯有一句“祝你好运”送他。
她欣赏有野心的人，尽管自己没什么野心，可是将这种野心寄托于一种不可知的力量，又实在觉得可笑。
知道了他与叶斐的关系，两人看他的目光便多了一丝温情。也仅仅是一丝而已，他们十数年的共同记忆是和一个叫“叶斐”的人，并不是“历淮知”。
他们能分清，可每个人都能分清吗？
正如她与弄玉，无数人顺着这张脸的后世看到它的前世。
往来必有因，所谓的因缘，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这张脸，就是最开始的孽。
细细打量着历淮知的面容，他与叶斐样貌完全不同，可见转世之人不一定遵循容貌相同的原则。
“你今日叫我们来目的就是让我们知道你不会伤害张良？”
“答应的我已尽力，你们决意要走，我也无意再拦，我也不想子房对我怀有敌意。他疑我，却不疑你。”历淮知摇头叹息，对二人无尽惋惜，“可惜了。”
历淮知掐准了他们对叶斐的感情，真相一旦揭开就不会再把他当成敌人。他可以不理睬他们的感情如何，却必须取得张良的谅解，那是将来想要共同进退的人。
而张良，也需要历淮知的力量，让一个熟知历史进程且不会受到秩序制约的人来帮忙，这对张良来说，也是极大的眷顾。
叶影忧虑道：“你明知他目前的想法是什么还要这样做？”
平定天下的前提是，这个国家要冠以“韩”——他要拥立的是韩王。
历淮知不以为意，“人心总会变的，而你也明知他将来的想法会变的——我可以等。”
等到众生高于他的国。
桑海没有雪，半是盎然半是静寂的冬季山野历历在目。她渴望与张良携手看春光明媚，她渴望看他眼中潋滟温柔，她渴望见他某日志得意满。
只是，她所渴望的终究不是她所能等待的。
历淮知可以等，她不可以——她的脚步不能因为他而停留。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那时是如何逃的？”
“既然你能请人来为我治伤，我又为何不可让大夫给我点药，让他往重了说。天下往来，莫不为利也。”
她竟然没想到问题出在大夫身上，世事果如棋局，棋差一步，胜负不可知。
该说的已经说尽，日色照拂，草木未见盛衰。
叶影叶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