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灵停下动作,眼神示意少年看向他自己的手,“罡风卷着不周山的寒气侵入你的灵脉,它所蕴的灵力与你相克,你难以转化。”
坤灵的手指落了下去,再次开口:“况且,三七丹虽能促进伤口愈合,却会加重原本的疼痛,凤凰,莫要逞强。”
荧惑见坤灵眼中已经没了泪水,她不哭便好,她要涂药那便涂,“好。”
不过这疼痛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阿灵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才是过于滚烫,烫的他心口发颤。
荧惑将目光投向窗外,试图将注意力从坤灵身上抽去。
阻拦他数关的不周山,在太阳高悬后,变了模样,绝世舞姬终于解开了面纱,露出了倾城的容貌。
烈阳普照下,不周山上的覆雪闪着细碎的光,活像是平铺的亮银,有大片大片的云飘荡在山峰之间。
世人口中的绝境,何尝不是自然的鬼斧神工,山峰错落,光影明灭,壮丽又高洁。
但看着看着,荧惑又想到了坤灵,九州隔绝不周山,以至很多人不知不周山的美丽,一如他们也未曾见过神明,不知神明的美好。
而他,自从开始相信阿灵的那一刻开始,便没有回头路了。
信任,是荧惑生来学会的第一课,也是他心头最为宽厚的一堵围墙。
年幼之时,荧惑独自一人离开丹丘山,来到市集上,被人贩子瞧见,拐了去。
他们瞧荧惑模样不似凡人,心中大喜,把这小子卖给勾栏院或者大户人家,定是能够大赚一笔。
他们不知道的是,荧惑早就识破了他们的伎俩,将计就计,不过是为了找到他们的老窝,救出其他孩子。
荧惑任由他们带走,看着事情如他料想的那般发展。
然而当他送那些孩子回家的途中,却被法阵困住。
原来是有个孩子归家之后,将他的消息卖给了一老翁,那老翁小有名气,打的名头是只要告诉他哪里有妖兽,便可以得到钱财。
他修为比荧惑高,且老翁不老,不过是大妖故意幻化而来的罢了。
那大妖知道荧惑是凤凰之后,非但没有罢手,还自认走了大运。
用束仙锁把荧惑捆住,又封了荧惑的灵力,将他带回洞穴。
凤凰身为神兽,与龙皆为半神之躯,在这世间,顶顶的尊贵,从那天起,却过上了最低贱的生活。
被大妖随便关在狭小的铁笼中,铁笼上锈迹斑斑,还有没来的及干的血液。
隔上几日,那大妖便要拔掉荧惑的翎羽或者放血,用来制作丹药,增长他自己的修为。
大妖一心想要变强,眼里充满了野心,但每每在下雨天,就一反常态,疯疯癫癫起来,不停地自言自语。
大妖被拉回了旧梦,而旧梦,是噩梦。
慢慢地,荧惑知道了大妖原来是妖魔混血,先天不足,为同族欺辱,为异族鄙视。
大妖偶尔会静静地给荧惑讲述他的过去,并非是想要获取同情,而是想要将痛苦加诸到荧惑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会拿着挂着细小尖刺的藤条,一次又一次抽到荧惑身上。
大妖用尽方法折磨欺辱荧惑,又不断获取荧惑的灵力。
仿佛如此,他就能洗脱。
却不知,他已经变成了他最为痛恨的人。
荧惑计算着大妖每次来洞穴的时间,悄悄封住自己的灵脉,伪装出苟延残喘之态,大妖见他难磨,怕是要结束这一切了,他得赶在大妖动手之前自救。
大妖见荧惑濒死的模样,放松了戒备,解下了对荧惑灵力的封印,心里的毒蛇叫嚣出声,“你如今,纵使我解开封印,放你离开牢笼,你抛去众人口中的血脉,与地上的野狗又有何区别,一样的低微卑贱。”
大妖将轻贱荧惑的剩饭扔到地上,看荧惑伸手去拿,大妖面带笑意,狠狠地用脚碾压荧惑的手,而后将盛剩饭的破碗踢倒,“小公子,吃吧!捡来的剩饭你往日不也会吃吗?”
他见荧惑纵使疼得额头冒出薄汗,也不吭一声,觉得甚是无趣,离开了洞穴。
荧惑察觉大妖离开了洞穴,运转周身的灵力。
未免打草惊蛇,他探查周围没有结界后,方才从衣服内侧撕下一小块布,以血画符,用灵力送到丹丘山。
十几年的折磨,此刻,终于要画上句号。
大妖以折磨荧惑取乐,遂没有痛快将荧惑的灵力彻底掠夺,他以为这几十年的经历可以将荧惑拉入地狱。
却发现,有的人,是染不黑的。
当凤族的人找到荧惑,与他对峙的时候,荧惑端正地站着,抬头看着他,声音尚且带着孩童的稚嫩,却字正腔圆,“过去,那些折辱你的人,是恶人,生命该当被敬畏,无关血脉。”之后欲言又止。
大妖读懂了荧惑未尽之言,如今,他也是恶人。
囚人自囚,大妖原